深夜,陈府。
陈紫荆躺在床榻上,双眼裹着厚厚的白纱布。
山阴县的大夫都被请了过来,在房里商量了两个时辰,仍旧束手无策,只得纷纷告退离去。
陈知县铁青着脸坐在一旁。
县令夫人哭得几度晕厥,被侍女们抬了出去。
陈瑞香双眼红肿,哑着嗓子哭诉:“爹,大夫们都说,哥哥的眼睛不中用了,从此是个科考无望的废人……爹,这一切,都是魏紫那个贱人害的!你可要替哥哥做主啊!”
陈知县伸手捏了捏眉心。
紫荆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们陈家唯一的希望。
会试在即,被害成这副惨状,他比谁都要恨!
可是……
据紫荆亲口所言,那個叫魏紫的,很有可能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爹,”陈瑞香跪倒在他的脚边,“不杀魏紫,难解女儿心头之恨!什么镇国公府的大小姐,也许根本就只是她的谎言!退一万步,就算她真是,难道因为她的身份,咱们就要放过她吗?!哥哥只是想强迫她而已,她又没损失什么,可哥哥毁掉的却是一双活生生的眼睛啊!”
“瑞香……”
床榻上传来微弱的声音。
“哥哥!”陈瑞香哭着奔到床边,心疼地握住陈紫荆的手,“你有没有好点?”
她的哥哥命太苦了。
好好的去颍川读书,却被人弄断了腿,求医问药,养了几个月才彻底养好。
这才刚过一年,就又被人弄瞎了眼睛。
今后,可要怎么活?!
都怪魏紫!
说不定她的夫君萧凌霄就是被她克死的,所以哥哥接近她之后,她又开始克哥哥!
“别杀她……”陈紫荆气若游丝,“别杀她……”
陈瑞香脸色难看:“哥,她把你害成这样,你就不恨她吗?她可是毁了你一辈子呀!”
见陈紫荆快要喘不上气,陈瑞香擦了擦眼泪,哭着喂了他半盏热参汤。
陈紫荆略有了些精神,轻声道:“她活着,镇国公府对我就永远存着亏欠。也许,镇国公会让她嫁给我,照顾我一辈子。如此,将来我的儿子就能乘着镇国公府的东风,代替我步入朝堂飞黄腾达。到时候,咱们陈家也算是熬出头了……”
陈瑞香皱着眉。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哥哥竟然还想当镇国公府的女婿!
她回头望向自己亲爹,对方捋着胡须,似乎也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陈瑞香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这些人疯了,都疯了!
明明被弄瞎了眼睛,居然因为对方是权贵之女,所以不仅不恨她,还心存幻想要让对方以身相许,好继承对方的家世和人脉!
就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官位和前程!
陈知县走过来,替陈紫荆掖了掖被角:“我儿深谋远虑,我自愧不如。你好好养伤,等伤势平稳,为父亲自把魏紫送到伱身边,叫她替你端茶送水,好好伺候你。至于镇国公府那边,为父会手写一封信,告知镇国公这里发生的一切。听闻镇国公在朝中一向以刚正不阿闻名,他的女儿闯了这般大祸,想来他是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兴许还会补偿咱们家很多好东西。”
父子俩合计着,仿佛陈紫荆当镇国公府的女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陈瑞香无法接受地摇着头,慢慢退出了房间。
初冬的夜,略有些干燥。
陈瑞香穿着厚实的斗篷出现在监牢外,宽大的兜帽盖住了脸。
她握着火把,身后站着几名高大的贴身护卫。
她盯着监牢,低声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一名护卫恭声:“已经按照小姐的吩咐,在监牢四周淋满了火油。”
陈瑞香满意地点点头,在夜色的掩护下,把火把丢向监牢。
不过顷刻之间,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监牢内。
狱卒们被萧凤仙迷晕了,此刻才被火油味熏醒,仓皇无措地往四周张望。
关在监牢里的犯人们纷纷敲击牢门:“着火了,快开门放我们出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
一名年轻的狱卒心惊胆战。
他们现在逃出去还来得及,可那些犯人并不全是死刑犯,有的甚至只是还没来得及审问的疑犯,难道要把这几十个人全部扔在这里,任由他们活活烧死?
但现在去请示陈知县是否放人,显然是来不及的。
狱卒头子狠狠抽了他一巴掌:“还发什么愣,跑呀!”
狱卒们把钥匙往地上一扔,直接跑了,惹得整座监牢的囚犯们大骂畜生。
最里间的牢房,绿柚撕下一块布,在水里浸湿:“小姐拿这个捂住口鼻,待会儿直接从后门逃出去。”
魏紫接过:“那你呢?”
绿柚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去把其他囚犯放出去。”
话音落地,她握住牢门的铁杆,硬生生把两根铁杆给掰开了。
魏紫:“……”
这还是人吗?
绿柚那么厉害,她不担心她会被烧死在这里,于是用湿布捂着口鼻,迅速往后门走。
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