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之间充斥着浓郁的药香。
魏紫半梦半醒之间,只觉浑身滚烫,像是被谁死死抱住。
她窝在那人的怀里,几乎快要窒息。
终于憋醒,她猛地睁开眼,窗外传来清晨的鸟叫,玄衣墨发的青年在床榻上紧紧搂着她,恨不能把她勒死似的!
“二弟!”
她嗔怪,艰难地挣开他坐起身。
她摸了摸额头的磕伤,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暗道定是萧凤仙把她从棺木里面救了回来。
萧凤仙也醒了,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来。
他昨晚守了一夜,又不能对她做点什么,两个时辰前才堪堪抱着她睡去。
他望向魏紫,面前的少女穿着雪白的丝绸中衣,鸦青秀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榻上,额头裹着白纱布,小脸干净白皙,即便不施粉黛,五官也仍旧秾艳娇媚,那双眼尾泛红的桃花眼像是天生含情,定定注视着他的时候,叫他的心都软了。
他揉了揉眼睛:“嫂嫂醒了啊。”
刚睡醒的青年,声音透着沙哑的性感。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玄色圆领袍,单指宽的革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体态,因为这几日忙碌的缘故,马尾略有些松散,微卷的发梢慵懒地垂落在胸前,他垂着狐狸眼凝视床榻里侧娇小的魏紫,坐在榻边的姿态颇具压迫感。
魏紫沉默。
才几日不见,这人仿佛又长高了些许,把她堵在床榻里侧,莫名叫她心颤。
两人共睡一张床什么的,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然而这人偏偏一脸正经,又不像是占她便宜的样子,她也不好训斥什么。
她胡思乱想着,只得端起长辈的架子,努力找话题:“辛苦你救我。陈家现在如何?”
萧凤仙把昨日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又朝她伸出手。
魏紫下意识躲闪,被萧凤仙按住肩膀。
他道:“替你换药,你躲什么?”
魏紫:“……”
萧凤仙解开她缠在额头上的白纱布,小心翼翼给她换药,略带责备:“若是依我,哪里会受这些罪?看谁不顺眼,杀了就是,咱们家又不是没那条件,何必非得让官府来解决问题?”
魏紫乖巧地坐在那里,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想,人人恃强凌弱,天下岂不是乱了套?”
萧凤仙:“恃强凌弱,这个世道原本就是如此。只有像嫂嫂这样的笨蛋,才会天真地以为天底下人人平等、事事公正。”
“你骂我是笨蛋,可我甘心做这个笨蛋。”
魏紫仰起头,青年正给她涂上新的膏药,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动作极轻。
他垂着狐狸眼,瞳孔漆黑深沉,眼尾的弧度透出一点邪戾。
他将来会权倾天下的,她知道。
桃花眼闪了闪,她道:“二弟,你将来为官,我倒不希望伱太聪明。当官的无需太聪明,只要有一颗仁心,哪怕笨拙一点,那也足够好好走完一辈子了。”
不要贪恋钱财。
不要沉迷权势。
不要再向上辈子那样,身居高位,得到了权与财,却得不到爱。
萧凤仙瞥她一眼。
这小寡妇满脸心疼,也不知道心疼個什么劲儿。
他有哪里需要她心疼吗?
他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嫂嫂你顾好你自己就成了。”
因为萧凤仙的缘故,陈县令这些年做的恶事全部都被翻了出来。
贪污受贿的金额高达整整十万两雪花纹银,一箱箱银元宝被从地窖深处挖了出来,魏紫看的瞠目结舌。
他任职期间的一些冤假错案也被沉冤昭雪,告示张贴到城墙上时,引得百姓纷纷怒骂。
“还有一件事……”
魏紫还记挂着被囚禁在岩楼里的那些女人。
她带着萧凤仙前往岩楼,亲手打开铁锁,慢慢推开那两扇沉重的石门。
她把陈县令已经被捕入狱的消息告诉了她们,又道:“忠贞烈妇,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东西了,如今就连朝廷都支持寡妇再嫁。姐姐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被关在这里,理应去外面寻找自己的幸福。颍川的章夫人也是寡妇,却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颍川首富,可见咱们女儿家并不比男人逊色,未必就一定要依靠男人吃饭生活。”
女人们面面相觑。
虽然魏紫这么说,但外面的世界何其危险。
她们一介弱质女流,真的可以不依附任何人,靠自己活下来吗?.
“如果诸位姐姐担心出去以后没有吃穿住处,我也可以给你们提供工作和食宿。”魏紫诚恳,“我名下有一座酒楼,姐姐们可以去那里帮工。但是将来如何,还是要看你们自己。这座岩楼已经消耗了你们十几年的青春年华,你们当真打算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依我看,咱们女子的自由和尊严,远比那所谓的贞节牌坊和二十两纹银来的贵重。”
话音落地,女人们陷入静默。
一边是自由和尊严,一边是贞节牌坊……
孰重孰轻,她们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谁也不敢迈出第一步。
良久,那位年纪最长的老妇人果断道:“魏姑娘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