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瑜宠溺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你这孩子,跟娘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魏绯扇顿了顿,把魏紫已经嫁人的事情讲了一遍。
她看了眼薛子瑜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原不该在背后说姐姐的坏话,可细细想来,这些都是事实,也算不得坏话。我想,娘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力。”
薛子瑜眉头紧锁:“她竟嫁过人!”
“山阴县乃是偏僻落后的乡野城镇,姐姐没有生存的能力,靠嫁男人维持生计,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生过孩子,若是育有子嗣,娘岂不是已经当了外祖母?”魏绯扇体贴地靠在薛子瑜的怀里,“娘,依我看这是好事呢,咱们家又添了一个人!”
“哼!”薛子瑜气笑了,“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自作主张嫁人生子,便是苟合,作不得数!若真有孩子,那孩子与野种也没区别。给外人知晓咱们府上的姑娘如此不堪,只怕会连累扇儿你的婚事。为了扇儿的姻缘和前程,我定会好好敲打敲打她!”
魏绯扇见薛子瑜如此偏心自己,只觉干涸的心仿佛被蜜糖填满。
她是被爱着的。
“娘……”
她依恋地蹭了蹭母亲的胸膛。
薛子瑜温柔道:“扇儿每天一大早就去鹤安堂给祖母请安,怕是没睡好。时辰尚早,快睡个回笼觉吧。”
魏绯扇乖巧地点点头,贪婪地凝视薛子瑜,缓缓躺进被褥里。
薛子瑜守着她,直到她沉沉入睡。
她爱怜地替魏绯扇掖了掖被角:“乖孩子……”
屋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镇国公魏翎今日下朝颇早,刚回府就听管事回报,说魏紫昨夜受了委屈。
他皱着眉,正要发作,薛子瑜连忙起身拉住他,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薛子瑜看了眼榻上熟睡的魏绯扇,小声道:“扇儿刚睡下,别吵醒了她。”BIqupai.
魏翎压着声音,怒道:“我听人说,府里的下人苛待小紫?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安排的住处偏远了些。”
魏翎压下火气,正色道:“子瑜,咱们为人父母的,可得一碗水端平。你不能因为抚养扇儿多年,就对小紫不闻不问。咱们当年弄丢了小紫,叫她在外面吃了许多苦,如今更得好好补偿才行!”
薛子瑜又瞥了一眼榻上的魏绯扇。
叫她一碗水端平?
这怎么可能呢?
她永远记得当年上元节,她和弟妹带着孩子们去街上看焰火和灯笼,当时人流涌动摩肩擦踵,她和弟妹一家走散了,连丫鬟婆子也被人流挤开。
换锦是世子,身份贵重不能有任何闪失,于是她只得抱着换锦,又特意叮嘱魏紫抓紧她的衣袖,可是等她走出很远,一转头却不见了魏紫。
她当时吓坏了,连忙回府告知魏翎。
魏翎请示陛下,派了许多卫兵搜寻,几乎把上京翻了個底朝天,却还是没能找到魏紫。
她明明已经很自责了,可婆母仍旧大怒,罚她跪在祠堂。
那时正值春寒料峭,她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身染风寒,险些病死。
不仅如此,她还因为风寒入体落下了病根儿,今后再也不能生育。
明明她都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明明弄丢魏紫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可是往后的一年,婆母仍旧不肯给她好脸色。
她郁郁寡欢之际,出府散心,恰巧在街上撞见了魏绯扇。
她跟魏紫一般年纪,可怜巴巴地跪在路边,求路人施舍给她一个肉包子,卖包子的摊主见她可怜,于是给了她一个,却被其他乞丐抢走。
她当时就生出了怜悯之心,连忙把她带回府里。
她给她清洗干净,自认跟她有缘,于是认她做女儿,给她吃精致的花糕点心,给她买漂亮的衣裙首饰,还让她住进那座空置了一年的牡丹苑。
去给婆母请安的时候,婆母更加气怒,骂她疯了,竟然让一个外人住进魏紫的闺房。
她跪在那里,堂堂镇国公夫人,却被当着众人的面骂的狗血淋头,忍不住当场落泪。
正难堪之际,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忽然握住她的手指。
扇儿跪在她的身边,拿小手帕替她擦去眼泪,跟着哭道:“娘亲不哭,娘亲不哭……”
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像是个粉团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她。
那一刻,她的心都要化了!
她甚至想,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吧?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魏紫再也没有回来过,代替她孝敬长辈承欢膝下的是扇儿;逢年过节家族宴饮,给大家带来欢乐的也是扇儿;每逢上京城贵族宴会,女孩儿们比试琴棋书画,为国公府争光的还是扇儿。
她的扇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仪态品格无可挑剔,能言善辩冰雪聪明。
这样的扇儿,凭什么要输给一个半路归来的人?!
十二年了,魏紫十二年未曾出现,家里根本已经不再需要她,她还回来做什么呢?!
薛子瑜的心底升起一股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