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胎记(1 / 2)

停尸房内烛火还亮着,老仵作毕竟年纪上来了,扛不住,已经先行回去了。

姜慈重新做了一遍清洁之后,这才掀开白布,看向那具无头尸。

——紧接着,她眉心便是一隆。

这具尸体的胸膛中央,正好有一个粉红色胎记,偏圆,指甲盖大小。

难道真的是他?

可死亡时间对不上。

姜慈沉思片刻,但无论如何,尸体还是要验,由于严重腐败,用力按压甚至有一种皮肉分离的诡异手感。

她下的是一字刀,幸好死者的躯干还算完整,要不然内脏都喂鱼了,慢慢往下切,伴随死者的胸腔被打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也随之爆裂开来。

商行川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姜慈在验尸的时候使唤起来倒是顺手,“殿下,麻烦拿几根蜡烛过来可好?”

商行川并不多话,依言照做,但能见度还是太低,死者的内脏腐败程度太高,已经泡沫器官了,内脏全部发黑变软,什么都看不清。

姜慈勉强验完这具尸体,已经是一个多时辰以后的事了——其实没怎么验,以现有的技术,对上这样一具尸体,再厉害的法医也没办法。

商行川问道:“能判断他是生前还是死后入水吗?”

姜慈眼睛已经熬红了,她摇了摇头,实在疲惫,现在也懒得去替换对方能听懂的词了,只见她把黑漆漆的肺部拎了出来,道:“判断生前还是死后入水,主要看肺部有无覃状泡沫,但现在……”

商行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沉默片刻。

现在别说看泡沫了,这肺都快成泡沫了。

姜慈把心肝脾肺肾挨个取出来,一一称重装好,随后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肚子里居然是空的。”

眼前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像一条死鱼。

商行川盯着眼前黑漆漆的器官,道:“空的?”

姜慈点点头,眼睛隐隐有些发亮说,“他在死前起码两到三天的时间,没有进食过任何东西,所以他不管是胃还是大肠小肠都是空的,没有任何食物和粪便残留。”

“一个成年人除非想把自己饿死,不然不可能这么久没吃一点东西,除非……他没办法吃。”

姜慈垂下眼睑,尸身脖颈上的断口冰冷而整齐。

……

杨田芳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官兵,关上客栈的房间门,面对的便是一室冷寂。

大理寺安排的地方,说不上多奢华,但好在方便,东西也完备,她提着油灯,仔仔细细的以脚步丈量整个房间,最后才把自己的包袱拿出来。

她孤身一人从婻州来这里,总不可能光凭两条腿,她带着自己的包袱,每到一个地方就住驿站,这包袱还是大理寺的官差替她从驿站拿回来的。

杨田芳想着,京城还是好人多。

她打开包袱,从一堆衣物中翻出一个红包,红包里头是两缕头发,拿红绳系着的,一缕是她的,一缕是杨泽军的。

是当初成婚的时候,喜婆把他们的头发分别剪了一缕缠在一起,说这叫结发。

昏黄的灯光下,她神情温柔的将发丝凑到唇边,语气近乎虔诚,“你看,我们到了。”

……

姜慈出了停尸房,外面还在下雨,像依萍去要钱那天一样大,她先是站在廊下看了会,随后像只小狗似的蹲了下来。

商行川也不知道去哪了,自己收尾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想想也是,人家一个天潢贵胄,怎么也不可能陪着她到半夜。

其实姜慈到现在为止还有点懵,她觉得正常人先接受“我死了”这个信息都得好一会,更别说是她这几个小时就接踵而至的几个大事件。

正发着呆呢,便有脚步声穿过雨声而来,初冬的凉风渗过雨水织就的网钻进鼻腔,她抬眼看去,先入目的是一双金底皂靴,随后是微湿的衣摆,再往上,是商行川那张总是习惯性臭着的脸。

“拿着。”他淡淡道,递给她一把油纸伞。

姜慈愣愣的接过,下意识道:“我还以为殿下已经走了。”

商行川眉头像是很轻的蹙了一下,姜慈听见他依旧是那副无波无澜的语气,“你累死了本王不好向姜侯交代。”

姜慈为表感谢,两手一托放在下巴处,意思意思给他开了朵小花。

“殿下人真好,谢谢殿下,您一定会给我安排好客栈的吧?”她笑的眉眼弯弯。

商行川:“……”

雨势颇大,商行川沉默着走在她前面,两人一路出了大理寺,姜慈上了马车,这才看见其实马车旁边还站着两个护卫,心里不免有些奇怪商行川为什么还要自己亲自来接。

马车缓缓向前,姜慈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小声说:“大理寺附近不就有客栈吗,明天早上我过来也方便。”

商行川说:“送你去昱王府。”

他的表情更像是要把姜慈拎到一个什么地方去杀人灭口。

姜慈眨眨眼睛,本来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了回去。她一贯想得开,能有个地方给她落脚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七七八八的事,她懒得考虑。

他们到昱王府的时候,姜慈正好看见有下人们冒着雨把房梁上的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