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并不脸盲,哪怕是只见过一面的人她也是记得的,本想着洛慎言说不定会当做没看见自己,没想到接下来连商行川都把脸转过来了。
姜慈有点尴尬,隔着满楼喧嚣与他对望,慢慢眯起眼睛,露出讨好的神色,唇瓣也弯了弯——意思就是让他别声张了
她今天真的就只想好好吃个饭。
“你不唤她上来?那……”洛慎言的话才开了个头,商行川一记冷眼扔过来,他生生住了嘴,心想这两位的性格都有点古怪,他也就不搀和了。
可这话都已经被打断了,洛慎言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商行川今日与他出来,两人本说好不谈公事,没说着说着,还是这事。
洛慎言本身是要去黎川的,结果出发了还没有一日,又被陛下召了回来,说这事还是暂缓,先不查了。
洛慎言毫不意外,在金銮殿上时是恭恭敬敬,当着商行川的面,这脸就忍不住垮了下来,“照我说,这事明明就没完,怎么就这么急着要结了?那杨田芳是知道的太少,可姜明旭明明可以把事情说清楚的,他偏偏就是不说,明摆着有问题……”
商行川冷冷道:“他一心要死,谁拦得住?”
正这么说着,他便不期然想起了昨天夜里的事,姜明旭一开始的时候咬死了就是什么都不肯说,被逼问了之后,就古古怪怪的说了句,“都是命罢了。”
而且他还认真的看着商行川,说:“殿下不懂,有的人,既是要死,要死晚死,都是一样,而若是违了天命,也是必有灾殃。”
雨很大,他的眸子亮的让人心惊。
商行川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姜明旭是由马车秘密押送至大理寺的,结果到了半路上,押解的官差就吓坏了,这人竟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半路上!
鬼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他就这么死了,所有人都闹了个人仰马翻,偏偏在这件事上,还要顾忌着姜慈的身份,不能真的闹大了,案件就这么胶着了起来,谁也没办法。
商行川看了一眼姜慈,心道若有必要,她还得去验一验她亲哥哥的尸体。
商行川一面饮酒,一面时不时往那头看一眼,可对面那人儿,慢条斯理的吃着饭,再也没抬头往上看一眼。
——越看越觉得,这姑娘是个怪人。
他不信,姜明旭的事她会不知道,但她偏偏就是能这么稳稳当当的坐在这。
起先也没觉着怎么的,直到看见大厅内另一桌男子开始指着她,交头接耳,眼神交错中,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商行川蹙了蹙眉,神色微冷。
他看着那一伙男子笑的跌做一团,又看着其中一个男子,喝的醉醺醺的,还站起身来,提了提裤子,吊儿郎当走到姜慈身旁。
洛慎言说话的声音一顿,商行川将酒杯往案上一搁。
……
姜慈正小口喝着鱼汤,明月楼的东西,分量并不大,但十分精致漂亮,色香味俱全。
这鱼汤和寻常做法不太一样,里头的鱼肉应该是先片成片,再压实了的,有的切成细蓉勾进汤里,这样出来,汤味不腥,且色泽漂亮。
姜慈只觉得定南侯府的厨子不如这里,自己这一趟门出对了,颇为高兴,结果高兴了也没两分钟,就看见一个男子蹭的一下站在了自己面前。
那男子眼眶下一片乌青,双眼发红,看起来好像三天三夜没睡过一个整觉了,姜慈职业病犯了,总想跟他说,你再不睡觉你要猝死了。
男子望着姜慈,咧嘴笑道,边笑着,就忍不住伸手来拉扯她,“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吃饭,不如让我孟公子作……作陪,这顿饭,我请了。”
忍冬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姜慈神色倒是淡然,她道:“大中午的,人家还要做生意。”
这就是不想闹大的意思了。
忍冬便将姜慈拉至自己身后护着,低声道,“公子自重。”
那男子本就是半醉半醒,没到神志不清的地步,现下被一个丫鬟驳了脸面,顿觉面上无光,他恶狠狠道:“叫你去喝酒是看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慈的眼神顿了下,看了一眼那男子,语气十分平心静气,“你是谁?”
这时,身后居然传来一道冷声,
“本王也想知道,你是谁?”
男子莫名多了点恐慌,他扭头朝身后看去,两个穿着绯红色官袍的人站在楼梯口,负手而立,其中一人眼神冰冷,看着就不好惹。
商行川今天穿的是官袍,因为在外面吃饭,不想太声张,还多加了一个披风,方才下来的急,没拿披风。
这人虽是一眼没认出燕翎来,却也感受到他迫人的气势,顿时就有点怂了,但还是外强中干道:“你……你是谁?”
姜慈心想,你小子今天算是摊上事了。
那人不过是借着几分酒劲,实际上心里头门清,这天子脚下,各种事端复杂,这两人穿着官袍,也不知道是何品级,万一磕到硬茬子了他也吃不了兜着走,遂将身子一扭,转身欲走,“没……没什么。”
商行川看都没看他,目光只落在姜慈身上,问道,“他刚刚伸了哪只手?”
姜慈心中一动,察觉到他此时心情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