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空像一张黑沉沉的大网,两个男子推着馄饨小车来到固定的摊位上,摆好了东西。
馄饨摊主简单,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这家小摊生意也好,没多久便来了几个客人。
摊主正是刘玉珍的哥哥和父亲,长相也就是普通人水准,属于丢人堆里找不到的类型,父亲颇为热情,一直在招呼着过路的人,此时春香楼已经正式开始开门迎客,丝竹之声远远的便传了出来,混合着对面几个摊子上的香气。
姜慈站在了摊子面前,摊主扬起笑脸,“姑娘想吃点什么?”
姜慈看了眼案板上,不少已经包好了的馄饨被搁在大碗里,她淡淡道:“我今日来,是找人。”
摊主一愣,“姑娘找谁?”
姜慈说:“刘玉珍可在?”
岂料,她话音方落,刚才还笑眯眯的摊主顿时脸色一变,语气也变得硬邦邦的,“不在。”
“她去哪了?”姜慈表情不变。
“关你什么事啊!”摊主作势就要恼,却见这姑娘身后又出来一个男人,看样子就知道不是个好惹的,气势就又弱了下来。
“刘玉珍在哪,你现在不说,那便去刑部大牢说。”商行川道。
摊主顿了顿,过了好半晌,才犹豫道:“你们是谁?”
“大理寺。”
摊主考虑了一小会,解了围裙扔到一边,再回头对自家儿子说道:“你看会,我和人说会话。”
神态什么的倒是很自然。
他儿子点点头,摊主便同他们二人走到了一处稍微安静点的地方,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犹豫怎么措辞,说话也慢吞吞的,“玉珍她……不见了,我们也没去报官,两位大人找上门来,难道是她犯了什么事?”
商行川眉心微蹙,“不见了为何不报官?”
他又是一阵犹豫,方有些恨恨地喃喃道:“这事说起来怪丢人的……我也不想说,从小没缺过她吃喝的,怎么就能这么狠心,抛下爹娘什么都不顾呢……”
他将肩上的巾子往后一搭,找了个石墩子靠着,说:“也就两三天前的事,她哭着闹着,要跟一个男的走,我们家里都觉得那个男人不行,可她就是昏了头似的,非要跟着走,我们本来想把她关在家里,可是没想到,居然又被她给偷偷跑出去了!”
他显然是气得不轻,说话时胸膛微微起伏。
刘玉珍和一个男人私奔了?
摊主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几眼,接着道:“这事要是论起来,也是真的丢人……两位大人,她是惹了什么事还是?”
姜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要和她走的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摊主点点头,随后脸上便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嫌弃,又像是羞于启齿,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那男人是……是这春香楼里的龟公!”
姜慈:“……啊?”
摊主提到这事就生气,“我就不明白,她好好的一个、一个黄花大闺女,就不能像旁人那样,找一个安安稳稳的人吗,我们给她安排的那庄稼人家,她嫌人家不好看也就算了,可一个龟公能好看到哪里去?!”
姜慈:“……”
摊主越说越激动,唾沫横飞,“既然这样,我也不想管她了,她爱去哪去哪,爱跟谁走跟谁走,我们就当没养过她算了!”
“哎不是……您冷静点,那龟公多大年纪?姓什么叫什么?”
摊主说:“多大年纪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不知道,反正那张脸长得就挺吓人,看一眼三天吃不下饭。”
姜慈寻思这摊主还挺幽默。
不过既然是春香楼的人,倒是好办,反正就在对面,过去问一声便能知道了,姜慈瞥了一眼摊主,突然说:“你家闺女是什么时候失踪的?换句话来说,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摊主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说:“就是昨天早上,起来叫她吃饭,去她房里又没看到人,就晓得她估计是跟那个野男人跑了,她之前几天就神神叨叨的,说不能听我们的,说我们会害了她。”
姜慈点了点头,又说:“你这摊子一般得卖到什么时候?”
摊主说:“大概快到子时那会。”
姜慈挑了挑眉,说:“这么晚的营生,那你们应该很辛苦吧,回家之后,一般几点睡?”
这个问题多少有点莫名其妙了,但他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大概也就……夜里,寅时吧。”
下一瞬,姜慈的问题让他瞪大了眼睛,“这么晚的营生,睡觉也这么晚,早上起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甚至把他问懵了,他一时半刻没在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沉默着望向姜慈,而这姑娘却还是和刚开始那样,笑眯眯的看着他。
“撒谎可不是老实人该做的事哦。”她微笑道。
摊主额上登时冒出冷汗来了,他咬着牙说:“起得早些又怎么了?!”
姜慈眉眼微垂,那一刹那竟有些悲悯众生的漂亮,只是开口说话时便有一股破冰般的尖锐,“你的反应也很奇怪,你女儿不见了,你听说我们是官府的人,甚至不想辨认一下真伪,就迫不及待得要把信息传递出来,究竟是你确实义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