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里的淡定令人惊诧,就好像他决定杀掉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摊死肉罢了,颇有点“来都来了”的意思。
姜慈说:“那个男人是她的谁?”
刘福海抬了抬眼皮,“她亲哥哥。”
难怪。
对于柳月梢来说,最在意的恐怕就是血缘上的羁绊了,谁能想到,最后竟是命绝于此。
刘福海说的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姜慈知道,真相远远不止于此。
他说:“那个人,好像是从扬州来的,不知道从哪里打听的,说他妹妹在京城一家青楼当头牌,既然是头牌,那银子肯定是不缺的,他就想去找柳月梢要点钱,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反正他说柳月梢身上有一笔大钱,而且那笔钱拿了之后,柳月梢可能就没有钱了。”
他说的有点含糊,但姜慈却很清楚。
柳月梢的哥哥,也就是现在被关在后面的张翼,他肯定是不想柳月梢被赎身出去的,因为她最能赚钱、最能敛财的时候就是现在了,如果真的赎身嫁人了,虽然对她自己来说是个相当好的选择,但是对于张翼来说,可就完全不好了。
“柳月梢为什么听他的?”
“不知道…”刘福海颇为轻蔑的抿了抿唇,“对自己的亲妹妹也狠得下心,畜生一个。”
姜慈轻飘飘的提醒他,“你的行径跟畜生也没什么区别。”
刘福海仿佛被这句话兜头打了一巴掌似的,顿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直到姜慈又问道:“你在这场谋杀中,做了什么?分尸?还是动手杀了人?”
刘福海问:“有区别吗?”
“有,不过不管是哪一样,你们将来判下来也差不多。”姜慈倒是很坦诚,甚至有点过于坦诚了。
刘福海又沉默了一下,说:“我的刀功……很好,比很多屠夫都要强,张翼……张翼在房间里把她杀了之后,就叫我进去,把她砍成了一块一块的,头…头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炸了一下。”
“炸了之后呢?”
“之后?刘福海因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随后才道“之后就……就没有了,炸了之后,就扔出去了。”
姜慈脸上带了点笑,可是眼神却是冰冷的,“你好像隐瞒了另一个人在这个故事里的存在,刘玉珍做了什么?”
“她……她什么也没做过,只是跟着我们而已。”
“真的吗?”姜慈的身子微微前倾,眼底闪着兴味的光。
“真的。”
“那好吧。”姜慈得了这个回答,便往后一靠,像是不耐烦了,吩咐人把刘福海带了下去,刘福海便也没有再挣扎,刘福海被带下去之后,下一个上来的人是刘玉珍和张翼。
如刘裳所说,张翼是个身形和刘福海差不多的男人,两个都属于说不上多胖,但也绝对不瘦的身材,至于那张脸,则就是丢在人堆里找不着的。
而且可能因为沉湎酒色的原因,从张翼这张脸上,几乎难以窥得和柳月梢相似的地方,只有仔细看去,才能觉得眉眼是有点相像的,和刘福海的淡定比起来,张翼就非常激动,他刚被抓过来的时候已经喊过一轮了,那时候就被狠狠教训了一番,现在已经老实了不少。
姜慈一开始就问了她一直关心的问题,“柳月梢为什么听你的?”
他们两个就算是亲生兄妹,那也应该没有多少感情才对,毕竟柳月梢那么小的时候就和家里分开了,更何况,现在的柳月梢可不是一般人,能在青楼这种男人堆里混的风生水起的人,怎么可能是小白花,张翼这个样子,实在不像是能把柳月梢哄得顾念兄妹情而给他大笔银子的样子。
张翼挺起胸膛,眸子里有点难以察觉的自豪,他抬着下巴,说:“我跟她说,娘病了,要钱。”
姜慈眉心微皱,“你们的母亲还活着?”
他将手一摊,“死了啊。”
“什么?”
他用一种市井老男人看不谙世事小姑娘的眼神看着姜慈,“早就死了,当年就死了,当时爹娘带着我逃难,我爹不小心出意外摔死了,我娘……呵,我娘当时都走了还惦记着要回去找小莲,弄得我们也没走远,哦,小莲就是她本来的名字……反正那时候天挺冷的,我娘把最后那点银子都给了我,就发高烧病死了,挺好笑的,都那样了,死前最后一个时辰,一声也没叫我,嘴里叫的都是小莲。”
姜慈看着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中那口气堵着了。
她动了动手指,随后就感觉手指头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侧目看去,商行川将她那边的那盏茶端起来,杯壁轻轻碰了碰她的手。
姜慈一顿,收回目光,将茶杯拿了过来,微不可闻的道了声谢。
能真正骗到柳月梢对张翼来说显然是个得意之事,都不用问,他自己就能滔滔不绝,“我这些年来靠点小偷小摸和替别人看赌场活到了现在,听说京城赚的多我就来了,赌场那地方嘛,什么人都有,大概也就两三个月前吧,我正玩呢,就有个人说要一块去春香楼玩,我跟着去了,那天小莲登台表演,我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他咽了咽口水,说:“她那天是挺漂亮的,那些人砸钱都疯了,银子都是十两十两的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