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知道,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作为一个法医,这个味道,哪怕是稀释过好几遍的,她也一样能闻得出来。
她掀开帘子,闭上眼睛,风夹杂着血腥味扑向她的鼻腔,小屋里人头攒动,随从们开始聊天,说起这场雨什么时候停。
血腥味最重的地方,便是小屋。
方才那味道,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她面色一点点凝重起来,商行川问道:“怎么了?”
姜慈回过头,沉声道:“如果我说这些人待的地方很可能是案发现场,会怎么样?”
商行川罕见的顿了顿,随即道:“你运气不错。”
姜慈总觉得他有嘲讽的意思。
好在马车上基本什么都有,伞也是有的,姜慈便没让商行川下去了,她自己撑着伞下去,随从们一看王妃突然下来了,都惶恐的见礼。
姜慈道:“待会的事,你们别声张,都站在棚子那边去,把这里空出来,把所有能照明的东西留下。”
随从们面面相觑,虽然完全不懂姜慈为什么要这么干,不过他们都觉得大人这么干自然有大人的道理,便什么也没说,安静的都听姜慈的话,站到棚子里去了。
人全部遣散之后,这里的腥味便更浓郁了一些,姜慈提着油灯往角落里走,这种猎户小屋整体呈长方形,越往里面杂物越多,血腥味也就越重了,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但搁着雨幕,并不十分清晰。
姜慈仔仔细细闻去,终于在靠近墙壁杂草堆的地方,照到了一块颜色更深一些的泥土。
她蹲下,从杂草堆里抽了一根硬一些的树枝出来,树枝把泥土铲松,再加上下雨的湿润,很容易便翻动了起来。
泥土一被翻开,那味道简直爆炸般涌入鼻腔,姜慈脸色微变,用娟帕碾了些泥土放在灯旁,血液几乎已经呈黑色了。
她准备退两步更好的观察,结果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子了,身体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往旁边一歪——
下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在她后背一托,接着,极其自然的把她拎了起来。
姜慈惊魂未定的眨了眨眼睛,商行川眉心微拧,“腥味很重。”
姜慈动了下身子,商行川也极其自然的把手放下了,两人像是都没在意这点小插曲,姜慈点点头,她扯着商行川的袖子,两人都后退了几步,他们摒息往地上看去,这血迹的范围非常大,粗略估计起码有半张床那么大了。
“是……人?”商行川的语气里有些微的犹豫。
这里是山上,若是有人在这里宰杀猎物,也合理。
姜慈没把话说死,只道:”猪血比人血臭、鸡血比人血骚,羊血有膻味,且人血比动物血咸,这个味道可以排除猪血、鸡血、羊血,并且这附近记得……应该没什么大型动物。“
这里地势不高,就是个小山坳,只不过他们走的路偏僻了点,所以才会导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情况,小山坳里有些鸡鸭野兔之类的就差不多了,大型野生动物不会在这种地方出没。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禽类,大型鸟,但现在是冬天……斑鸠,苍鹰……这些京城没有。”
总不可能是鸵鸟。
虽然目前有极大可能性是人血,但也不能就么断定了,姜慈绕着多走了几步,说:“殿下能从随从里叫两个胆子大的过来吗?我想把这块挖开试试。”
她话音方落,商行川身边的护卫已然自行上前一步,拱手道:“王妃,让属下们来吧。”
姜慈认出这是那个叫沉勋的,他旁边一言不发的是沉渊。
他们两个动作很利索,下过雨之后的土地也松软,姜慈也没让他们往深了挖,只把这一块地方翻软了就行。
随后,姜慈拿出一根干净干燥的木头,让沉勋帮忙插进地里,再拔出来时,用那上面沾带的泥土颜色,分辨血迹渗透了多深。
拔出来时,木棍微湿,姜慈比了一下,发现湿润的长度足有自己的指尖到手掌。
“最近京城以及周边都没有下过雨,今天晚上这场雨是第一次,下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雨势较大,但这里好歹是个屋子,泥土会湿润是因为外面的水渗进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木棍会这么湿润,因为这不是水,是血。”
“很不巧,我们误入了一个案发现场,”
……
雨势并不遂人愿,一点也没有停的迹象。
随从连夜去往附近的县衙,姜慈瞟了一眼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弄来几块绢布,又分别将树枝上沾着的泥土按照深浅程度区分好,再一一包起来。
昱王府的随从们并不像商行川的护卫那样什么都干,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姜慈这样的胆子,在得知这里很可能死了个人的时候,便没人敢进那屋子,都宁愿缩在棚子底下。
姜慈心知肚明,今天晚上估计县衙那边都很难过得来了。
她已经净了手,坐在马车,看着外面心血起伏的山峦,如果忽略掉案发现场的话,这里真的美得像一幅工笔画,而雨水便是笔尖随意甩出来的墨渍。
”这里离皇陵有多远?”姜慈说。
商行川不太赞同她总是掀开帘子这个举动,雨点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