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拿饼子的时候,悠然就微微歪着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姜慈从马车上拿了一大堆饼子,又暗暗装了一瓶金疮药,蹬蹬蹬跑了回来,蒋公公连声道谢,说:“娘娘真是心善,麻烦娘娘了……奴才们这几十年了,也的确是没尝过其他味道。”
姜慈笑道:“公公们为先皇守陵又是个辛苦活,不妨事。”
恰好这时,不知道是念经的还是做什么的人也从里头出来了,外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杨嬷嬷接过饼子,姜慈道:“嬷嬷,这个……叫悠然的,我瞧着她实在可怜,我单独给她留一份,她应该能吃吧?”
嬷嬷虽然看面相是个挺刻薄的人,但到了她面前还是客客气气,她拍了拍姜慈的手,语气算得上亲昵,“娘娘年轻,心善,可这人啊,脑筋坏了之后,说话也不清不楚没个分寸的,您不如就将她的那份给奴婢,奴婢给她喂也好。”
姜慈哪里肯?她笑道:”我在这待着也是待着,皇陵宝物失窃的事,我一个女人家插不上手,也算是给自己找点事干。“
姜慈身为昱王妃,都已经这么客气了,杨嬷嬷虽说在皇陵这一亩三分地的地位高,但说到底还是个奴才,自然也不好说多了,杨嬷嬷笑着颔首,又把悠然拽起来,她的动作相当粗暴,感觉更像是把她从地里拔出来的。
商行川看了眼蒋公公,对姜慈道:“去玩吧,过会记得回来。”
姜慈笑的特别甜。
外人看来,这是一对单纯的新婚小夫妻。
姜慈带着悠然,往后面马车上去,悠然刚开始还挣扎了一下,但后来便也没有再动了,两人到了马车上,姜慈递给她一个饼子,近看了才发现,她其实远比蒋公公说的要年轻,看着也就四十几岁,并且皮肤很白,脸上倒是没有疤也没有伤的,只是头发乱糟糟的,并且从发根处就白了不少,显得很老。
悠然的手颤了一下,姜慈看着她几次伸手,最后才犹豫不决的把手伸向饼子,饼子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已经凉了,姜慈趁着她抬手的时候,轻轻撩起她的衣袖,看向她的手臂——
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伤口,她准备好的金疮药派不上用场了。
姜慈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她去拿饼子的时候,手抖得厉害,握住了之后,手指也像是使不上劲似的,拿个饼子也无法用上全力。
不太对。
姜慈心头一跳,眉心紧蹙着,顿时也顾不上其他了,撩开她的衣袖,顺着小臂,一寸一寸的摸上去。
待摸到关节处时,她面色更冷。
悠然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饼子都掉在了裙子上,姜慈气的脸颊鼓了鼓,悠然的手臂,居然是被打断过后,自行愈合的。
这样从外表上看起来,的确是没有任何伤口的,但实际上怎么样,谁又能说得准呢?
不得不说,姜慈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心善的人,但悠然四十几岁,看起来却像是耄耋老妪,更何况她手臂被打断,又自己愈合,这其中经历了多少?
这些是谁干的呢?姜慈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同样守皇陵的宫女太监们。
虽然说他们看起来不像是会有闲心做这种事情,但是人在同一个地方,几十年做着日复一日的工作,精神上一定会崩溃。
人精神崩溃之后就要想办法去找一个出口,这些和战场上那些人会去想方设法的折磨营妓是一个道理。
因为说到底人并不是那么高尚的动物,他在没有人约束的情况下,不会有一个非常高的自我道德水准,在这样一个地方,陪着死人演一辈子的戏,而且表面上还要装的什么都没发生。
他们一旦寻到机会,就要将这些发泄出去的。
她把饼子重新递给悠然,悠然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饼子是冷的,打开之后,也没有多香,反而隐隐传出一股羊肉的膻味。
姜慈给她们送饼子的时候更多是为了试探,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看着悠然吃冷饼子,突然感觉心口像塞了一块大石头。
她头发蓬乱,和这内置精美的马车格格不入。
悠然吃着吃着,突然说道:“羊肉……羊肉……陛下也喜欢吃羊肉……”
姜慈正在马车里找有什么她能用的药膏,闻言动作倏地一顿,“陛下喜欢吃羊肉?”
提到陛下,悠然眼睛亮亮的,她抿着嘴唇笑,说话颠三倒四,但也能理解她的意思,“陛下……陛下最喜欢吃羊肉了,冬天我还想吃羊肉,他会赏给我们吃,小福子,抢我的东西,他跟我说,他说我不能吃羊肉,说……娘娘看了嘴馋,可是陛下说我喜欢吃羊肉,那我就要吃羊肉。”
娘娘看了嘴馋?
这话听起来很亲近。
姜慈趁机问道:“悠然,你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吗?”
悠然点点头,说:“陛下对我好,我要报答他,他……他让我帮忙……我……娘娘看了嘴馋,娘娘看了嘴馋……”
她说着说着神色就忽然癫狂起来,瞪大了眼睛,人也开始剧烈扭动起来,姜慈险些拉不住她。
“好了好了,乖……乖……这是,是陛下赏你的!陛下赏你的,你好好吃。”姜慈生怕马车里动静太大,惊动旁人,灵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