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秧说,当初她身陷厉北,其实一部分原因是沈飞星。
本来当天下午演出结束后遇上了一窝匪寇,他们只要银钱,可是沈飞星非要逞能,与匪寇起了争执,匪寇们这才不依不饶,后来戏班子乱起来,沈飞星原本在她身边,趁乱时原本是有机会救她的,但他没有救。
并且最开始,那一窝匪寇只要银钱,又看她穿着打扮漂亮,认定戏班子不会就此不管她,戏班子一定还留在厉北,只要尽快要到银钱,可谁也想不到……沈飞星趁着沈南在想办法的时候,以厉北太乱,怕匪寇跟上来为由,让戏班子赶紧走。
黎秧不是付璃,她知道之后,当即忍不住跑去找沈飞星,问她为什么?
结果她问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答案。
沈飞星居然是嫉妒黎秧的。
黎秧在戏台上的天分非常之高,让沈南都啧啧称奇,而沈南则完全就是一个戏痴,他对自己这个儿子恐怕都没有对戏剧的爱那么纯粹,而对沈飞星来说,黎秧爱慕他,他同黎秧也的确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却抢走了父亲的爱。
那天晚上,沈飞星痛哭流涕的说他当时对黎秧的感情还不够明朗,他当时还太年轻,只能想到沈南从此赞许的目光便只会落在他身上。
但事实证明,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么奇怪,他坏也坏的不彻底,坏也坏得狠不下决心,甚至还没回到京城,他就已经开始日夜忏悔自己所做的事情了,他发现自己对黎秧原来并不是兄妹之谊,原来他也如她爱慕他那样热烈的喜欢她。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他满腔扭曲怨愤,开始下意识把这一切都推到了付璃身上。
“他啊……表面上看起来冷漠孤傲,实际上内心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始终都非常恐慌,他怕黎秧回来之后会不会记得当时被掳走的细节?会不会记得是自己见死不救?其实黎秧真的不记得,但是戏班子里这么多人,总有人记得,黎秧回来之后,是有人告诉了她。”付璃目光幽幽,她像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
姜慈心想这你可就辱孩子了,说白了他就是怯懦又幼稚、自大又自私。
所以他压抑,他痛苦,他就把所有的难受都发泄到了付璃身上,付璃什么都不知道,她像一朵娇柔的小白花,只能乖乖的待在原地。.
付璃说:“我真的特别羡慕黎秧,她身上有一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底气,我没有。”
事情的顺序拨到如今,那出《烂柯山》是沈飞星定的剧目,孩子掉了以后,他觉得自己更对不起的是付璃,他是真心实意想挽回的。
付璃说:“那天晚上,我和黎秧坐在房间里,说起这个人,我们又哭又笑,我们在想,怎么会……怎么会花上快十年的时间,去爱一个这样的人呢?他把我们当什么了?黎秧问我要不要一起杀了他,我同意了。”
姜慈叹了口气。
“娘娘,也许您会觉得,前尘往事都已经过去,又何必为了这么一个人,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可我却觉得,为了我死去的孩子也好,为了黎秧痛苦的三年也好,他沈飞星必须死。”
他若将来好好的、金尊玉贵的活着,她要如何自处,黎秧又要如何自处?
从今往后的每一个日子,付璃每每看见他,就会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黎秧就会想起自己备受折磨的三年,想到自己花费大半生去爱这样一个愚蠢、怯懦的男人。
沈飞星对付璃正是愧疚难当,有求必应的时候,付璃同他卖可怜,说自己伤了嗓子,又没了孩子,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再登台了,刚好宫宴也是南枝园此前从未接触过的,她说自己只是想见见世面,但沈南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她希望偷偷去。
沈飞星是小班主,南枝园里大部分人不敢违逆他的意见,可笑的是,他口口声声说着对付璃好,以后会和黎秧撇清关系,可到了这种时候,却是瞒着黎秧的。
黎秧早已和付璃达成一致,决定共同杀了沈飞星,当然是假装不知,实际上是默许帮忙,付璃顺利的混进了宫里,她并不在名单上,而南枝园进宫的人又多,混乱嘈杂的,她混进去了还真没人知道。
“为什么要等到早上再杀?”这样也是姜慈一直没搞懂的一个点,明明当天晚上直接杀了才最省事,为何要到第二天早上?
付璃说:“因为最开始的时候,我后悔了。”
她抬起眼,自嘲一笑,“进了宫之后,她把我藏在他房里,演出的前一天夜里,他搂着我,跟我说,我们将来还会有孩子的,说他想了很久,觉得……我如果以后不能唱戏,那我们就一起离开南枝园,去扬州或者去其他地方,做个小生意,什么都不用管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而且那天他跟我说,虽然南枝园的日子富贵,但还是不及宫里,刚好公公给送了一桌子好酒好菜,吃饭的时候,他一直给我夹,问我好不好吃,那也是宫里的菜啊,他自己都没吃几口,我就又心软啦。”
沈飞星没有真心吗,其实是有的,他曾经和黎秧是情投意合,后来突遭变故,他见死不救,怯懦无能是真,后来他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了无辜的付璃身上,可是在付璃流产之后,他的悔愧和决心,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