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吓了一跳,“这话可不能瞎说啊姑娘……如今咱们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待到此事了了,陈家如今已经从御史的位子上被撤了下去,等再过上几年,说不定就过去了。”
“过去?过不去的。”姜慈合上书本,“不管在别人心里眼里能否过去,在我这里,便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陈瑞与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他死了,却成了自己的责任?
“大不了,我去一趟大理寺,或去宫门前敲登闻鼓,不管是谁,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她嘴里说着惊世骇俗的话,面上神情却十分自然。
翌日她瞒着所有人,登门昱王府。
再见商行川,已经没了当初那种隐约的悸动,商行川拒婚之事合情合理,挑不出错来,但身为昱王,他无意中的一个行为,便也同旁人一起,成了刺向她的一把尖刀。
如今昱王殿下掌管三司,大理寺也归他管,姜慈来此,只为一桩事——要求陈家将已经入棺封土的陈瑞尸首挖出来,重新剖验。
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想法未免有些疯狂,可她相信自己,就凭陈瑞死亡当天同她说话扯闲的样子,她便觉得陈瑞不可能自杀。
那时候已经快过年了,冬天冷得很,屋檐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棱子结成尖尖的一串,挂在屋檐底下,像一把把尖刀。
姜慈孤身一人,她不许丫鬟进来,院子里便只有她自己和商行川,她自己撑着伞,同商行川说,“殿下,小女子不才,但也曾看过几本书,知道人投水死亡,生前生后大有不同,我要剖验。”
商行川那时称得上凉薄,“陈家不一定答应。”
姜慈反问他,“陈家污蔑我时,我可曾答应了?”
商行川顿了顿。
她道:“殿下拒婚之事,于我以及整个定南侯府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您身为男子,又贵为王爷,大约是不会明白女子在这世道的艰难,这世上本就没什么感同身受,我理解殿下,也望殿下理解我。”
这话说的奇怪,分明是想求他办事,被她说的却是义正言辞,不容拒绝。
“如今陈御史已经被撤职,陈家不日就要搬出京城,时间一长尸身腐烂,更再也没了证据,还望殿下尽快行事。”
她撂下这番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商行川身旁,沉勋低声说道:“陈家搬出京城后,过不了多久便不会有人记得陈家了,殿下不如就放任此事过去,不再插手。”
商行川默然片刻,转身道:“去陈家。”
“殿下……”
“此事到底与本王也有脱不开的干系。”
后来陈家果然激烈反对,但于事无补,当初陈家说陈瑞自杀,根本没报官,因此仵作也只是检查了体表而已。
商行川下令开棺验尸,另请了仵作剖验,此事距离陈瑞死亡已经过了整整九天。
姜慈并没有料到,因为丧事办的匆忙,出了封棺不严这样的纰漏,导致尸身腐败程度比正常冬季死亡并入棺的尸身要高。BiquPai.
刚一开棺,便是臭气喷涌而出,尸身巨人观腐败严重,整个棺材里都是绿色的脓水,臭不可闻。
姜慈平日里看那些书,胆子比大多数人都要大,但见了这样的尸体,也是愣住了许久。
她鼓足了勇气,几乎已经赌上了她能拿出来的所有,她光知道书里说人死后一到两天便会产生尸绿,三到七天后会开始面部肿胀发黑,眼睛脱垂……可是她又想着,现在是冬天,陈家在下葬之前肯定会好好保存尸体,用冰块保鲜,待到下葬时密封完整,肯定会比曝尸荒野腐烂的要慢一些,起码尸表是不会腐烂的。
可谁知道呢……这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事。
老仵作表示无法验尸,尸身的损毁程度远超想象,他也无能为力。
开馆仪式时,陈家的人也在,眼睁睁见开了棺,又见着自己儿子烂成了这样,陈夫人情绪崩溃,不管不顾就要发疯,在一片哗然中,姜慈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她说:“我来。”
她不相信,天真有绝人之路。
也许是天公到最后还是帮了她一把,姜慈还真从死者严重腐烂的肉体上,发现了一处之前并未显现的伤痕——且在脖颈之上。
那时候,陈瑞的尸身已经严重腐烂,
此事说来也怪,最开始的仵作验尸表时未曾看出来,全因这道掐痕是陈瑞刚死前恰的,淤青还没有那么快显现,他人就被推进了河里。
不仅如此,姜慈从他腐烂完全的喉咙里,硬生生发现了陈瑞舌骨骨折——软骨很遗憾基本上看不出来了。
陈瑞根本不是投水而死,他是被人掐死的!
姜慈这么说,可是完全没有人相信她,人家都说老仵作都验不出来的东西,她怎么验出来的?
可姜慈却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当初陈瑞死亡后,明明也是做了尸表检验的,就算死者当时的淤青没有彻底显现,舌骨和软骨骨折,难不成摸不出来吗?
而所谓尸表检验,并不是说光看着的,哪怕是不能剖,但周身哪里有外伤,哪根骨头断了,也是能摸出来的。
这摆明了想要害她。
那时候的姜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