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姜老夫人便先走了,说是忽然想起来大夫人还要与她商议腊八施粥的事宜。
姜老夫人刚走,外面又传来阿蛮的声音,“神医,小姐的药煎好了。”
“送进去吧,估摸着她也该醒了。”白神医道。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两人一起进来了。
容安已经自己披好外衣坐了起来,阿蛮看见了便笑道:“还真让神医说对了。”
她说着将药碗先放到桌上,然后走到床边将帐幔掀开,又撩挂在两侧。
容安顿时觉得光线都更明亮了。
阿蛮又端了个凳子放在床前,这是给白神医坐的。
“师父。”容安看着眼前一身白袍的儒雅老者,恭敬又不失亲昵的叫道。
白神医点点头,让她先把药喝了。
容安接过阿蛮端来的药碗,仰头喝了个干净,对于这个从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身体,喝药真的是再平常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了。
喝完药,她又乖乖将手伸出来给白神医把脉。
白神医探了她的脉搏,捋捋花白胡子,发话道:“好多了。”
一旁的阿蛮听了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忙道:“神医,小姐,你们先说会儿话,奴婢去膳房准备准备,中午给你们做好吃的。”
说完便步伐轻快的告退了。
白神医看着阿蛮欢快的背影,忍不住笑道:“士别三日,阿蛮现在不但药膳做得好,就连厨艺都上了好几个台阶。”
“是啊,阿蛮的进步可大了,可不单是厨艺呢。”容安的脸上满是欣慰和感慨。
想起从前那个懵懵懂懂的药童小丫头,现在的阿蛮可以说成长迅速。
她除了忠心可靠,也能独当一面了,在自己脆弱无助的时候,是她无微不至的陪在自己身边。
“那你呢,为师不过走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白神医话锋一转,又说回了容安。
容安羞赧的笑笑,倒还有些嘴硬:“徒儿怎么了,徒儿也有很大的长进,只是师父您暂时还没发现罢了。”
白神医眼神慈祥又深远的看着她,说道:“长进确实暂时还没看出来,只看到从前没心没肺的你变成了如今伤心伤肺的样子。
为师是不是提醒过你,你身体底子不好,根源就在心脉上,切忌大悲大喜。”
容安这下不嘴硬了,记忆里白神医确实再三叮嘱过她,三小姐身体不好,就是因为先天不足,心脉羸弱,过激的情绪刺激都会导致旧疾复发。
“可是,师父,人真的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吗,在大悲大喜面前无动于衷?”容安不无认真的问道。
白神医捋着胡子摇摇头,叹道:“很难。”
“所以徒儿这样也算是情有可原了吗?”容安微微笑道。
白神医哑然失笑,也终于发现这个小徒弟确实和以前不同了。
从前的三小姐可不会开玩笑,也不会有如此温和却仿佛看尽红尘的微笑。
从前的三小姐只会埋头苦读,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
到底是长大了,嫁过人了,虽然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个印象中木楞呆板的小徒弟会招惹上当世两个了不得的人物,还添了一身情伤。
“算吧,古往今来,情劫难渡,可不止你一个人会栽跟头。”白神医中肯的说道。
容安看着他宽宏理解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睿智的无所不知。
和他聊天的感觉真好,没有红着眼睛心疼的安慰,也没有激愤到要去为她讨回公道的冲动。
就这样平静的说起这件事,平静的分析过程,再得出结论。
他说的很对,古往今来,情劫难渡,这其中的心路历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一场歇斯底里的心痛过后,她要的就是这般的平静和理解,因为受损的心脉再也经不住反复的折磨与刺激了。
“对了,师父,别光说我啊,也说说您,这么久,您去哪里了?”容安收拾好心情,转移了这个略显沉闷的话题。
“为师去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风土人情,也看尽了人生百态。”白神医微微笑道,眼中是满足,还有怀念。
容安看着他回味的神情,都忍不住向往了,“师父,您快给我讲讲啊。”
……
白神医和容安聊了很久,虽然脑海里有很多关于他的回忆,但是面对面的聊天还是头一回。
不过两个时辰的闲聊,容安已经被他的见闻和学识深深折服了。
白神医见容安一会儿瞪大了眼睛,一会儿张大了嘴巴,一会儿又呆若木鸡的样子,真真觉得有趣极了。
许久不见,她倒是越来越鲜活了,师徒二人也越来越投机。
白神医走后,容安看了会儿书便睡着了。
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申时,这几日天气好的不像话,虽然她没有出门,但是每日早晨、傍晚等她睡醒的时候,阿蛮都会给屋里开窗透透气。.
容安看着依旧关着的窗户,金色的余晖从窗户纸透进来,照在窗前的香炉上。
她视线一转,又落在站在衣橱前的阿蛮身上,她背对着自己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蛮。”容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