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严守备为何平白诬陷本官?」赵岩不慌不忙道,「此案案犯虽涉及北戎,但囚犯并非当年犯事的人,陛下也未判死罪,不知几位何故如此焦急?」
这件案子牵扯甚广,若一个不小心被揪住错处,自己也能在圣上跟前讨不了好......
「这就是赵大人太过武断了!陛下虽不忍心下重刑,却也未曾松口轻饶。」张典道。
他身后走出一名管家打扮的人,「濯王府世代忠烈,竟然被算计至此,误留了细作之子!还请赵大人秉公执法!」
有人认出了这是濯王府的管家佟谦。濯王竟然派佟谦前来督办此事?
看来濯王府真是被蒙在鼓里。
赵岩冷笑着看向他:「秉公执法是本官的职责。不过,这里是锦都,即便是濯王府的人,也需守章法!还请两位退到一旁!」
闻言,二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有些燥热,周围议论声又起。
严守备又一声鞭笞重重劈下,少年挺直的背脊上岿然不动,嘴角溢出一缕猩红鲜血。
第三鞭又劈头盖脸砸下,正对着少年的面门。
这一鞭下去,恐怕脑袋要重创,不横死当场也会半残。
「停——!」赵岩厉喝一声,劈手接住那鞭子,「住手!」
长鞭停止了挥舞,赵岩握着缰绳的青筋暴起,隐隐有血迹从泛白的五指渗出。
他策马上前几分,冷漠地望着这一行人,朗声道:「北戎细作之子,敢潜入我天禄偷生,其罪不容宽恕。不过,国有国法,律有律规,不可草率行刑!」
严守备皱眉看着他,「赵大人,你莫非想袒护他?」
他还欲抽回鞭子理论,却被赵岩死死拽住。
「既是皇恩浩荡,本官岂敢徇私枉法。倒是严守备,掌管锦都守备,对天禄律法无不通晓,岂能因私废公?」赵岩沉着脸道,话里挑明了对方的私心。
张典是跟着濯王的人来的,而严守备更是去了濯王府再被支使了过来。
二人是什么居心一想便知。
正因如此,这件案子更是不可探得深浅。
「分明是你们想徇私,就算是陛下来了,我们也有话要说!」严守备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
赵岩怒火攻心,手上力度加紧,将严守备的长鞭抢过来。
「放肆!」严守备勃然大怒,拔剑而出,指着赵岩,「赵岩!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副使司心里焦急,但碍于严守备的地位,不敢明着提醒赵岩。
「若非念在两位同为武职,本官定告你们欺君罔上之罪!」赵岩冷声道,他的耐性濒临爆发点。
「既然如此,那赵大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快将他送去行刑?」张典怒斥。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要快把前路堵个水泄不通,赵岩额际青筋跳了跳,「来人,送囚犯前往刑台。」
副使司立马上前,带着人匆匆赶去刑台。
囚车快速移动,少年始终保持着缄默,任由皮肉裂开,鲜血汩汩流淌。
赵岩盯着众人离去的方向,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刑台上,一名老者端坐在主审官席位,手里捧着一卷古籍,翻阅着。
众人皆知,这老者乃锦都刑部侍郎周德,刑部尚书的师弟,素来以铁面判断,且最恨有冤假错案发生。
所谓「铁面」,并非贬义,而是褒扬。
在周德面前,任何谎言、包庇都会显得苍白,他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纰漏,故而被称为「铁面郎君」。
周德看似清瘦,实则精神矍铄,他年逾六旬,曾经也是威风凛凛的一员虎将,只
因年纪大了,不再领兵征战,便留在了锦都养老。
此刻,他目光炯炯地盯着那辆囚车,眼神锐利得犹如刀刃般寒芒闪烁。
他身边,一名年轻男子正低头恭敬站立。
「周大人,这就是濯家的那位公子。」年轻男子压低声音禀报。
「老夫今日便是要用这些证据,肃清濯王府!」周德合上古籍,抬首望向囚车内的少年,「你就是濯逸白?」
「是。」濯逸白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被石头磨砺过。
「你可认罪?」周德问道。
「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濯逸白反问,「我未做过任何错事,为何要认罪?」
「你的母亲,并非濯王妃。」
濯逸白微微蹙眉,没有搭话。
「濯王妃,是濯王的妻室,更是濯王府的女主人,你身为北戎人,为何要冒充她的儿子混进濯王府?」周德质问。
「周大人口口声声说我是北戎人,可有凭证?」
「北戎使臣亲口指认,还能有假?」
「北戎使臣的指认也未必是真,大人如此笃定,未免牵强。」濯逸白微微抬眼,直视对方,「只怕,不论是他们还是你们,除了这凭空的指认,再拿不出一丝一毫的证据。」
周德一拍惊堂木,「放肆!」
堂上衙役心惊胆颤,差点跪倒在地,唯独囚车内的少年,一袭白衣,纹丝未动。
周德眯起眼打量囚车内的濯逸白。
这少年太过冷静自持,甚至给他一种泰山崩于眼前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