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我有一问。」濯逸白接过文书,却并未急着落笔,而是抬眼看着他,「按照你们所想,这上面落的名字可还是濯氏逸白?」
秦尚礼眸底划过讶异之色,「免去濯姓。」
旋即又恢复常态,「公子怎知我们有这般计较?」
「我猜的。」濯逸白伸手拂去白纸上残存的墨汁。
秦尚礼看着眼前面色淡定的少年,越看越是心惊,他竟然无法从他的神色出窥见丝毫端倪。
莫非他真知道些什么?
「毕竟,你们应当不希望有人知道濯家的存在吧。」少年略带干涩的嗓音轻轻响起,却如同闷雷砸在他心里。
秦尚礼还来不及反应,身侧伺候笔墨的随从向后倒去,右臂垂落,软绵绵地搭在桌案上,毫无预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少年,「你——!」
「噗通」一声闷响传出,窗口破裂,一支利箭飞射而出,直直扑向秦尚礼而去。
「公子小心!」守在门口的侍从疾呼一声,扑向他。
「嗖——」利器入肉的闷响传来,侍从猛地瞪大眼睛,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
同一时间,窗外伺机而动的黑衣人已经闯入屋舍,朝他而来。
「来人......唔!」他的呼喊淹没在一只手下,只来得呼喊出半句,就被捂住了嘴巴,一双手也被身后的黑衣人紧紧钳制住。
守在驿馆门外闻声而动的侍从急忙冲进来,却被黑衣人拦截,两队人马立时纠缠起来,分不出你我。
一名蒙面女子身形敏捷,穿梭在人群间,手中的长鞭犹如毒蛇一般,每一下都能击退一名侍从,甚至于连队伍中实力最强悍的武侍都无法近她的身。
而此刻的濯逸白却无心战局的变化,他从怀中抽出一把短刀,护在女子的后心方位。
或许是伤后未愈,他的招数算不得高深莫测,只胜在速度奇快,攻击刁钻诡谲,一旦找准机会,便立刻发动致命袭击。
「你先走。」叶昭言低喝一声,甩手一鞭逼退两名侍从,同时挡住另一人的剑锋。
「你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濯逸白蹙眉,他动作极为灵巧迅速,但体力有些不支,不过眨眼间,身上已多了几处伤痕。
叶昭言见状,更加急躁,「不用管我,我拖住他们。」
对方的脚步却纹丝未曾撼动。
她抬眼看到濯逸白苍白如霜的脸色,冷静道,「他们不敢奈我何。」
这时,一柄长刀横扫过来,险些刺破她握着长剑的胳膊,「铮——」利刃与短刀碰撞,发出一阵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
叶昭言吃痛,脚下踉跄,差点跌倒,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雪亮朝着自己当头劈下。
濯逸白抿唇不语,跃身而出挡在她跟前。
「唰——」利刃撕破肌肤的声音传来,濯逸白握着短刀的手一抖,掌心霎时渗出血来。….
他抬头看向黑衣人,目光凌厉,宛如寒冬腊月的冰雪。
黑衣人显然也被他的模样吓到了,迟疑片刻才继续进攻。
「为什么不走?」叶昭言有些焦急道。
濯逸白却没答话,一手持剑,左手探向腰带的暗扣,指尖微动,几枚暗针闪电般射出,狠狠刺向几名黑衣人脖颈处。
两名黑衣人浑身一僵,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慢慢倒了下去。
她刚准备提醒他快走,却见他突然收回手,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窗外跳去。
她惊讶一声,下意识抱紧了他的胳膊,破窗声响起,眼前斗转星移般出现天空,她却只看到天幕
下少年纯良无害的面庞。
他嘴角微抿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一双眼眸干净得没有半点瑕疵。
拉着她的胳膊结实有力,身上淡雅的香味沁人心脾。
这一刻,她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这种安宁,是许久未曾体会过的。
而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腾空而起,耳畔呼啸的寒风掠过耳际,四周景物飞快倒退着。
他搂紧她肩膀,脚尖在屋顶上踩踏,很快消失在冬天的雾气之中。
待那些黑衣人冲到外面的时候,早已失去了濯逸白的踪迹。
「追!」秦尚礼面色阴沉,咬牙切齿地说道。
***
暖暖的夕阳映照着一条幽径,青石板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边栽满了参天大树。
这条幽径尽头,是一座古朴的院落,门楣上悬挂着牌匾「常府」二字。
不多时,几盆带着淡红色的血水悄悄泼在了后院外的树下,随着烟火气缓缓飘散,一股药香隐隐传出。
叶昭言看着少年包扎好的手臂,缓缓松了口气。
「皮外伤,没什么大碍。」濯逸白语气平静,仿佛受伤的人并不是他,说完朝外走去。
叶昭言紧步跟上他,「你去哪里?」
「我不该待在这里。」濯逸白侧首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东临帝虽放过我,但他心中我依旧是戴罪之人。叶家人与我一道恐沾染是非。」
他的声音清润而温柔,透着几分孤寂。
叶昭言怔了怔,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