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言不孝,让外公操心了。”
“不,不是......”叶文轩将叶昭言肩上的枯叶摘下,“是外公自己不争气,没有保护好叶家,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话落,脸上原本喜悦的沟壑竟有了痛苦的味道。
这般年纪的女子,左不过待字闺中,安心出嫁,唯有叶昭言,奔走千里,只为一族兴亡。
“昭言从未这样想过。外公,您一直都是最厉害的人,一直是昭言的榜样......”
“最厉害......”叶文轩低声呢喃着,目光有些飘忽,像是透过眼前的女孩儿,回到了从前。
这些年来的操劳,让他的眉宇添了许多愁苦,恍然一看,竟显出颓然来。
“清韵也说过类似的话,我们曾约好,若是生下男孩儿,便要教他成为最厉害的少年将军......”
“因为昭言是个女子......您才会这般辛苦......”
叶文轩摆摆手,打断了她,“若是允许女子上战场,我的昭言必定越众而出。是这世道拘泥了女子,不怪你。现下时局混乱,叶家已是危急存亡,待此事了结,你便寻一夫婿嫁去,别再趟这浑水了!”
一旁的稽斯年听到叶文轩和叶昭言的对话,心中微震。
“大将军,叶家这是准备......”
“恩。”叶文轩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点点头,“这一路,艰险万分,若计划败露,你必定要保护好昭言返回锦都,若有人拦路,尽管杀无赦!”
他不是圣人,眼下的计划一旦暴露,他恐怕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确保叶家血脉安然无恙才是要紧,哪还顾得上其他。
可即使明知前面危险重重,他也绝不退缩,只要能为叶家的未来博得一线生机!
叶文轩不忍叶昭言跟着自己颠沛流离,更不愿她遭受危难。
“是。”稽斯年垂首应道,心头沉甸甸的。
这段时间,他跟随在大将军身边,出生入死,早已经将他视作半个亲人,对他更是真心钦佩,若不是大将军执意坚持,以他的身份,早在卿王出手算计之时沦为替死鬼。
即便在生死之际,大将军并未将他当做抵命的护身符。
叶昭言握紧了拳头,眼眶红了起来,“外公何故做此打算,难道不打算跟昭言一同回家了?”
“外公老了,再不中用,怕不能再护着你们......”叶文轩幽幽叹息,那一瞬间的无奈神情,只如一位朴实的老人,而非名动天下的将军。
叶昭言任泪水滑落,眼神愈加清明,“昭言会帮着外公一起度过叶家的难关。”
“有你这份心意,外公很是欣慰。”叶文轩满足地笑了起来。
叶昭言抬手擦拭泪珠,“昭言还有件事情,需要拜托外公。”
“什么事,尽管开口。只要是昭言的事,外公哪里能推辞。”叶文轩爽朗道。
“叶家的军令,希望能够由昭言保管。”
叶文轩闻言愣住了,“你......外公知晓你心系叶家,但这样做太冒险,战场瞬息万变,外公不愿看到你犯险,更何况,这军令本就是留给你们母女之物,何苦急于这一时。”
“外公,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事,也牵涉到叶家,还有外公的性命。昭言于卿王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即便下手,也不至于毫无转圜。”
“那贼人心狠手辣,万一你有什么闪失,岂非......”
他不愿意让叶昭言涉险,却又舍不得看见自己的外孙女儿受到任何伤害。
叶昭言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道:“昭言心意已决,请外公答应。”
叶文轩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应允。
他的外孙女是个有主意的丫头,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事,便不会改变初衷,这一点和叶文轩相比毫不逊色。
这一夜,叶文轩乔装打扮,与叶昭言、稽斯年一道出了山谷,与叶家军隐秘在外的分支汇合,共谋大计,直至黎明破晓,才悄然上路,目的地正是数十里外的卿王大营。
队伍浩荡前行,一路上倒是顺利,终于在黄昏时分赶到卿王大营不远处的山脚。
此刻山路上已经多了帐篷,星星点点缀在巍峨的大山上,可见防守严密。
“大将军未必要以身犯险,此次前往,恐怕凶多吉少。”稽斯年微微皱眉道,“不妨暂时隐匿在这山脚......”
卿王尤其多疑,南下带了一百精兵,除去散在外面抓人的,此刻埋伏在在军营随侍的,也不乏高手,尤其是两名副统领,皆是武艺不俗。
叶文轩没有开口,目光落在前方一座山上,眼神中多了坚毅。
“文书已经送出去了,卿王怕是没有心思疑心我队伍里随行的老翁。”叶昭言解释道,“更不要说如今外公易容得当,任是娘亲来了也不一定认得出。”
卿王帐内。
卿王端坐在主位上,面前摊着一份字迹潦草的文书,手指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脆响,听着十分刺耳,可他的表情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殿下,那叶家少将已经带着人马上山,怕是很快便到。”一名黑衣人躬身禀告。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