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气温愈发凉爽起来,从濯王府里望去,风轻云淡,天空碧蓝,微风吹过,树梢沙沙响动,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伴随着秋虫的叽叽喳喳,在晨露里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这派和谐的气氛中,却藏着汹涌波涛。 濯王府舒鸳苑里,最敞亮的院子外,一排侍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 梳妆台前,镜中映照出一个窈窕妖娆的身躯,她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开,遮挡住侧脸,让人瞧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浑身上下,依旧散发出一股难掩的凌厉杀伐之气。 “公主,王爷命我们送东西来。”门外的传来侍女的恭敬的声音。 “东西给我吧。”门口的侍女轻车熟路地接过,再递给琨瑜的贴身婢女芳菲。 “公主,是凤冠。”身后的芳菲捧着托盘小心翼翼走上前来。 听到这话,镜子里的人慢慢抬起头,露出面无表情的娇美面庞。 她没有回头,从镜子的倒映中,可以看到那凤冠的模样。 那是一套纯金打造的凤冠,凤羽缀珠,华贵雍容,看得出来送东西的人极有诚意。 那凤凰振翅欲飞的冠形灼伤了她的眼睛,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含羞的女子被挑起盖头的美好画面。 芳菲等了半晌,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声音,却听到一声冰冷的“出去”,吓得她浑身一抖,手中的托盘险些端不稳。 今日晨起,濯王府的濯小公子来过之后,公主就变了脸色,却闭口不提发生了何事,直到濯王送来东西,这份奇怪的凝重之意都不曾散去。 芳菲不敢抬头,将盛着凤冠的托盘放在梳妆台,退到一旁恭谨地行了个礼,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将关好门了。 门刚关上,只听屋内托盘掀翻的声音,紧接着,“砰——”镜子破碎,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外的一众侍女齐刷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濯王府另一角,安静的院子里,一位玄色锦袍的青年男子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一双狭长的丹凤目正盯着手中的纸笺,眉峰微皱,“逸白,这桩联姻关系到你的前途,你当真想好了?” 他跟前,俊美无铸的少年长身玉立,闻言,面不改色,“无可更改。” 见他毫不犹豫,濯明轩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可知晓,若是拒绝了这门婚事,你将失去什么?” “自然。” 濯明轩摇头,叹息一声,“就算你心意已决,这件事情,也不好办。” “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濯逸白神色坚定,“我本非王府承袭者,这样的事自是不该落到我头上。” 濯明轩收起脸上的轻松,“联姻之事哪来的承袭与否之分?你既是嫡子,便有资格。” 于濯明轩这样的人而言,这样的联姻自然是好事,于他的大业有所助益。 他这般劝说,看似是推辞,实际上,他并非不想拿走这样一个好机会,而是他看得出,要扭转琨瑜的选择并不简单。 在此之前,他需要确定濯逸白的心意,为自己寻一个同盟,才能真正让此事朝他希望的方向而去。 “我虽是嫡子,却位列最末,按照宗族规矩,嫡出子嗣出色者可承袭王爵,可是父亲膝下有三子,嫡长子虽历练在外,无暇兼顾府内庶务,却堪当大任。即便没有他,嫡次子也将这府内事务打理得紧紧有条,是父王的得力助手。”濯逸白开口,循循善诱道,“此二人皆是濯王府最有希望承袭爵位的人,如此说来,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再者,南越公主身份尊贵,没有承袭的王公之子如何能配?”见对方神色渐缓,他又道:“二哥,你应该知道,我志不在此。” 濯明轩闻言默然片刻,方才道:“你的志向,我自然知晓。你看似随和却性子刚直,不喜受制于人。可是如果有朝一日南越公主让陛下赐婚,即使你不愿,恐怕也无法反抗,届时,你要怎么做?” “我明白,所以我正要尽快解决此事。”濯逸白点头,眼眸深邃,“今日,我已经私下与她辨明了心意。” 濯明轩挑眉:“辨明心意?你去找过她?” “是。” “你可知道你此举,会给你带来麻烦?”濯明轩皱起眉头,“她可曾答应?” “自然知道。”濯逸白颔首,“临走前,公主并未回答我。” “既然你都知道,还去招惹她?”濯明轩语调陡然拔高,“她是南越公主,又是陛下礼遇的贵客,万一她恼羞成怒,对王府……” “不会。”濯逸白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南越势力牵制复杂,我已经与南越使者会谈过,他们会插手这桩联姻,为南越挑选一个真正能带来利益的驸马。” 他眼神落在对方身上,似乎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