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稀奇,近日无论何时他踏入苍澜院,都会伴随那小太监背诗的声音,稀奇之处在于这词、这念词的人,和那小太监是完全迥异的风格。 这种凄凉哀婉的风格,是苍澜院从未有过的,简直是完全相反,格格不入。 皇帝想到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心中有些发急,大踏步走向偏殿门,刚走到门口,便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只见厅的主位上坐了个不甚熟悉的女子,此女对他的小妃嫔正说着什么,边说边惺惺作态。 他对此女的印象很浅,只记得姓方,此女之父任翰林院侍讲学士,从五品,主进讲经史,为人老实本分,甚至有些迂腐木讷,尤爱吟唱郁郁不得志的酸诗,官至从五品到头了。 侧面坐着他的小妃嫔,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主位上的女子瞧,边听边如获至宝般点头,姿势别别扭扭地学着主位上的女子,还别说,学得还挺像。 他小妃嫔的几个奴才正站在她们身后,两个傻一点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听得十分认真,机灵一些的那个小太监,一脸牙痛的表情,再旁边是个陌生的宫女。 此时偏殿中所有人全神贯注在莲花和方嫔身上。 他微微皱眉,这情形和他预想中的不一般啊,这姓方的女子,想要教坏他的小妃嫔? 自莲花要学方嫔开始,小吉子看得难受极了,小吉子第一时间注意到门口的阴影,他瞧过去,像是看到救星了一般,就想要喊。 小林子对小吉子的关注比较多,注意到他的小吉哥似乎有动静,也看过来,就看到了门口的万岁爷。 而金喜也注意到了,心肝忽然一颤,随即心头起了一丝暗喜,砰砰跳起来,心想天颜难见,或许主子机会来了…… 几人同时想有所动作。 皇帝扫了他们一眼,抬手及时制止住了他们,四人顿时不敢发出声音,只胆战心惊的垂头。 皇帝接着示意张庆他们在外头等着,自己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走到两人身后。 他倒要瞧瞧,这是要搞什么,谁敢教坏他的小妃嫔,他第一个不饶。 此时殿中只莲花和方嫔两人没留意到皇帝来了,一个教,一个学,全神贯注,两人认真极了。 方嫔指出莲花的不足之处:“妹妹记住了,这首李清照的《声声慢》表达了孤寂落寞、悲凉愁苦的心绪,你方才念的调十分凄苦,这很好,只是眼神还需得再真一些,要真的悲伤才可。” 说着用衣袖半掩面,眼眸朝下,眼神充满了忧伤,一副愁容,手把手示范教莲花。 “哦……”莲花恍然大悟,道理她都懂:“可是我不悲伤呀。” 不悲伤要变真悲伤,这不好吧? 方嫔说她学的差不多了,就差一点神韵了。 姿势和语调她学得已经够像了,可是眼神也要像? 要她真悲伤,不能够呀,念这词,她可一点都不悲伤,整首词她一知半解的,只知道这个女词人很愁很愁,愁得比花还瘦,却无法感同身受。 她只要想到在万岁爷面前装模作样念一番,万岁爷对她赞不绝口,甚至憋不住想笑,又怎么可能悲伤得起来。 方嫔有些无力,这眼神她都教了很多遍了,讲解了很多遍了,奈何她的知音莲妹妹就是学不会。 她实在无奈了,直接了当的道:“莲妹妹,装会不会?你不悲伤,那便装悲伤,装总是会的吧?” 莲花咬着唇,思索了一番她会不会装,想了想:“娘娘瞧着,我先试试装装看呢。” 说着开始念起:“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用衣袖半掩着面,眼眸朝下,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 装得太入神了,眼角的余光瞄到桌下有一角明黄的衣角挨着她的椅子,她也不甚在意,只心中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这衣角可真像万岁爷的衣服。 背后的皇帝看得一阵眼疼,他终于是明白了那小太监那副牙疼表情是什么意思。 他的小妃嫔这副模样,虽是新鲜,可他往日里活泼喜庆的小妃嫔,学人故意装成这副模样,谁看着不牙疼? 他还是更喜欢他的小妃嫔往日狡黠机灵的模样,而不是这副无事呻吟的样子。 他看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看不懂,他的小妃嫔究竟想做什么。 他的人他了解,最讲究实惠了,这种吊酸诗的废物之举,她平日里是不会学的。 莫非是这女子怂恿学的? 想到这里,皇帝眯起了眼睛,看了方嫔一眼。 方嫔莫名打了个激灵,只是莲花吸引了她全副注意力。 她不理会那股激灵,看着莲花,边看摇了摇头,很是无奈:“还是差一些,不真。” 莲妹妹的眼神太灵动,太活泼了,嘴里虽是念得悲伤,可瞧着眼神就不像真悲伤,反而像在玩闹。 唉,她也不会教了,怎么都教不会,罢了,也不是谁都能学到她的精髓的,莲妹妹已经很好了,只是比起她来还差了一些。 莲花见此念诗,知道自己又失败了,托着下巴想了想,这念首诗词还挺费劲的呀,又是姿态又是表情又是眼神的,算了算了,不过就差眼神,够糊弄万岁爷就得了,不学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