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火焰,柱身缭绕着粗壮的锁链,层层缠缚振翅欲飞的玄鸟。
仓灵觉得奇怪,安是愿的国师袍上就镌绣着玄鸟图腾,王朝宫殿处处雕琢描画这种崇拜象征,而这座祭台却诡异地用锁链困住玄鸟。
他们到底是崇拜象征神明的玄鸟,还是贪慕神明带来的好处,生怕神明振翅飞走,从而锁住它,让它生生世世都留在人间,满足人类一个又一个贪婪的愿望?
眼前的画面像盛开的莲花,一层层脱落。
一浪又一浪袭来的口号喊声,由远及近,直往仓灵耳朵里钻。
他们在喊什么?
是“杀国师,诛妖邪”?还是“杀皇子,诛妖邪?”
听不太真切。
但国师和皇子,不都是安是愿吗?
在安是愿那个故事里,他最后甘愿像玄鸟一样,锁链缠缚,被那些愚昧的臣民一口一个妖邪唾骂,直至一把火烧成灰烬……
那些声音太吵闹,喊的他头疼。
他想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个火把,熊熊烈焰燎焦了他一缕长发。
他发现周围多了很多人,他站在台阶上,眼前是一双双赤红的眼,抱着孩子的女人,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懵懂的被带起节奏一道喊“杀皇子,诛妖邪”的孩子,尽管他们并不能理解什么意思。
一回头,仓灵发现祭台四周站着许多同他一模一样服饰的年轻人。
一身月白窄袖劲装,皮革腰带紧紧扎在腰间,头发高高束起,马尾飒沓。
正中央,被捆在祭台上的,是刚刚还牵着他手的奚玄卿。
他在对仓灵笑,
可他浑身上下都是伤,血都要淌干了。
仓灵不明所以。
他的双腿不听话地朝奚玄卿走去?[]?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口中吐出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内容。
“大祭司让我亲手来做,这个身份很好,我不想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没拒绝。”
奚玄卿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
“……你就不难过吗?”
奚玄卿反问仓灵:“我死,你会难过吗?”
仓灵摇了摇头。
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反应,也控制不了自己说的话。
然后,他看见自己握着火把的手抬起来,触上奚玄卿的衣角,火舌舔过,燃烧成烬。
火光明灭下,仓灵恍惚。
这张脸……
这个人,到底是谁?
是奚玄卿,还是……奚暮?
他拼命地想要争取身体的主动权,要冲过去,要问他:“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奚暮,是奚暮……”
喑哑的声贴在他耳边,隔开那火焰的哔啪声,潮水般震鸣的千人呐喊也被推开。
仓灵缓过来时,周围静谧一片,空无一人。
没有台下疯狂咒骂的人,他手上没有火把,祭台中央也没有被火蛇吞吃干净的……奚暮。
那张熟稔的脸近在咫尺,一双手臂紧紧环着他,轻拍他后背。
仓灵咽了咽喉咙,带着泫然哭腔,一头扎进奚玄卿怀里,将猝不及防的人撞了个趔趄:“我以为你被火烧死了。”
“你别死……”
“我难过的,会难过的……”
奚玄卿没说话。
直到冷风刮凉脸颊,仓灵清醒过来,从他怀里退出去,只是眼睫还缀着湿润。
“是幻觉吧?安是愿设下的幻境……”仓灵低声说。
“……嗯,是幻境。”
倘若仓灵需要这样的自我安慰,奚玄卿不介意这么说。
面对两位先天神祇,安是愿根本没能力制造迷惑他们的幻觉。
这一切……不过是包裹着仓灵记忆的那层薄膜裂开了一小条缝隙罢了。
存在的记忆不会彻底消失,终有一天,它会冲破桎梏,赤.裸裸,血淋淋地铺陈在他眼前,逼着他去看。
祭台上并没有一个将要被烧死的人。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株形似兰草的植物,比起那个假的,它显得颓靡许多,叶片难见郁葱,如秋草般枯黄,顶端那雪青色的花哀哀地憷在风中,花瓣凋落,只剩包裹着花芯的几片勉强攀缀着。
这株花快要死了。
而从神祇身上汲取来的灵气,并没有作用在它身上,竟是由安是愿操控着,以祭台为中心,绕着绛仙草铺开,灵光直冲苍穹,与磨盘似的乌云相连接,从乌云中央冲开一个破洞,漏出炽烈的天光,罩在绛仙草身上。
怀渊是天外天的产物。
连接天外天的唯一通道在问心秘境。
而这个幻境是身为境灵的虞焰创造的,它就在问心秘境中。
问心秘境的承天通道是……陨土构建的墓穴!
早在万年前,是谁告诉虞焰想要救活楚漪,需要息壤的?
若是没有息壤,也可用陨土替代。
而唯一能射下天星,拿到陨土的,只有曾经身处天外天的女娲石。
又是谁告诉虞焰,可以用重生之阵令楚漪复活的呢?
这个阵法是怀渊创造的,而作用对象是安是愿,可惜,被天道放弃的安是愿,不可能被重生之阵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