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易年幼时跟着姜丽云一起去上学,是学过拼音的。
但当时他们的老师连普通话都说不好,更不要说拼音了。
他只接受过这样的教育,还只读了三年,因而看书的时候,并不是所有字都认识,读更是读不好。
冯易认真看着课本,把不认识不会读的字记下来,打算等晚上回去的时候,问一问姜利海。
学到下午三点,冯易收起课本,带着冯秋凤去摆摊卖炸鸡。
等炸鸡卖完已经五点多,他又骑着三轮车,载着各种工具和冯秋凤回到铺子里。
木工每天早上六点多就来镇上干活,下午四点多走——如今天黑得早,五点多天就暗下来了。
至于顾兰兰,她中午吃过饭就走了,但顾大发还在铺子里待着。
冯易他们回来的时候,顾大发正在摸黑给桌子刷油漆。
“小姑父,你怎么不开灯?”冯易问。
“用不着开灯,开灯浪费电。”顾大发憨厚地笑笑。
“用不了多少电,有需要尽管开。”冯易开了灯。
顾大发笑笑不说话。
冯易知道他大概率没有听进去,只能道:“小姑父,我们要回去了。”
“好。”顾大发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油漆桶密封好。
冯易把三轮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又对冯秋凤道:“秋凤婶,等我们走了你就把门关上,门后面放上桌椅。”
冯秋凤连连点头。
冯易这才踩着三轮车,载着顾大发前往桥头村。
等冯易他们走了,冯秋凤就关了门,又把笨重的门栓架上去。
做完这一切,她又搬了些桌椅放到门后,这才开始热自己的晚饭。
中午饭是姜瘸子夫妇做的,他们刻意多做了一点,留着给她当晚饭。
煤炉里的煤饼还没有燃尽,冯秋凤把小铁锅放上去,舀了一点炸鸡用的油,再放进去剩米饭翻炒,没一会儿,炒饭的香味就弥漫开来。
她觉得炸鸡的油是可以一直用的,但炸过几次之后,姜丽云就让扔,说是油用久了,吃着对身体不好……
她见不得浪费,也不介意这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就偷摸把油留下了,拿来炒饭吃。
她还自己做了一个油灯。
她拿了一个用来给客人装醋的小碟子,装上姜丽云要扔的油,再把从面粉袋子上拆下来的棉线搓成粗条浸在里面,点燃之后,就是油灯了。
开电灯费电,有个油灯就很好了。
煤炉的火并不旺,饭也就过了好一会儿才炒热,等饭热了,冯秋凤又把剩菜放进去,简单翻炒。
说是剩菜,其实是中午大家还没吃饭的时候,就给她留开的,有一块红烧肉,还有炒青菜。
当然,现在被她做成了青菜炒饭,上面还放了一块红烧肉。
冯秋凤端着饭碗坐在桌边,扒了一大口饭,一时间觉得无比幸福。
这样油水十足的炒饭,是她以前绝对吃不上的!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过这样的好日子。
不用挨打,每顿都能吃饱,还每顿都可以吃点肉!
之前姜丽云问过她,问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害怕。
她一点都不怕,一个人住着,怎么会害怕呢?
她住在家里,睡觉都睡不安稳,时时刻刻要防备着有人突然进来,抓起她的头发打她,那才让人害怕!
她在家的时候总是睡不着,有时候甚至睁眼到天明。
难得有一次睡得还不错,又会突然惊醒。
她以为自己得了睡不着的病,结果这几天,把门牢牢关上,整个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不知道睡得有多好!
冯秋凤吃完饭,忍不住笑出声。
只点了一盏油灯的昏暗的房子里突兀地出现笑声,其实怪瘆人的。
但冯秋凤只觉得高兴,她现在的生活好得不可思议,唯一的问题,就是她有点想自己的儿女。
不过她不在家,对她的儿女反而好。
她的儿女跟爷爷奶奶住一个屋,都早早睡下,她男人是不会去打他们的。
但她挨了打,有动静的话,她的儿女会出来,拦着她男人打她。
每到那时候,她的儿女就会跟着挨打。
她不想他们受罪,尽量忍着疼不出声,但她男人一边打她一边还骂骂咧咧,总会把孩子惊醒,然后孩子就会出来,就会挨打……她有时候都想,她要是死了就好了,对孩子也好。
不过现在她不想死了。
就算每个月上交五十块钱,她也还能剩下三十,一个月攒三十,一年就能攒三百多……她要攒钱给孩子。
天已经黑了,晚上也没事干,冯秋凤吹灭油灯,早早爬上阁楼睡觉。
明天早上,她还要早起。
另一边,冯易骑着三轮车,先把顾大发送回家,然后才急急忙忙回到姜家。
他回到姜家的时候,姜丽云刚回来,正在洗脸洗手。
这时候的冬天要洗个澡很麻烦,在姜丽云小时候,她常常一个冬天都不洗澡,就拿热毛巾擦擦身体。
她重生后受不了这样,倒是时不时会洗一次,但一般会选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