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羽的话把她拉回现实。
昭蘅收回思绪,笑意还噙在唇边。
茶叶是李文简生活的必需品,他日日饮茶,对浣衣处的小宫女而言却是奢侈品,一年到头也分不到二两茶叶,还大多都是碎茶叶。以往都是用热水冲开,等水凉了饮下就好,毫无技术可言。
她觉得自己的办法不一定适用于李文简。
在国公府侍疾时,她听说光是老公爷院里管茶水的丫鬟就有四个。
用她的方法,应该不用四个人奉茶。
她有自知之明,下意识看向飞羽:“你来?”
飞羽摇头:“我不会。”
他的确不会,以前这些事都是牧归做。
昭蘅蹙眉看着飞羽,飞羽蹙眉看着昭蘅。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揭开壶盖,放茶叶,提壶注水,冲茶温杯。
应该是这样吧,上次帝后到东宫,奉茶的宫女便是这样冲的。不过当时是她不敢抬头,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几遍。
她懊恼,若是胆子大点,或许就学会了。
飞羽瞧着像那么回事,向她投去钦佩的目光。
待茶斟好,他正好提竿,又钓了条大鱼,飞羽端温水上前给他净手,用软巾擦净双手后,昭蘅端着茶递给太子殿下。
李文简接过茶盏扫了一眼,茶汤色暗,茶叶放得过于稠密,香气也浊了。看起来,她沏茶的技艺和飞羽不相伯仲。
品了口,确实差不多。
他犹豫了下,仍是将茶水咽了下去。
他正要指导一二,却见她已经转身,提起茶壶倒了半杯热茶。
李文简开口,道:“别喝。”
却晚了。
昭蘅鼻子一皱,满面歉意和惊讶,看着李文简,太苦了,苦得难以下咽。
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手艺差劲到这个地步,忙又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李文简:“殿下漱漱口吧。”
李文简看到她微红的脸颊,似是因为泡坏了茶而窘迫,接过水喝下。昭蘅这才舒了口气,喊来飞羽:“去茶水间叫个人来给殿下煮茶。”
炉子里的蜜薯已经快好了,空气里有淡淡的香甜气儿。飞羽嗅了嗅鼻子,看了眼小炉。昭蘅了然:“放心吧,好了给你留着。”
小少年猴儿一样跑开。
昭蘅蹲在炉前,用拨火棍掏出两枚蜜薯,火候够了,烤得又软又甜,香味扑鼻。昭蘅被烫了下,扔下蜜薯摸了摸耳朵,等它凉了一会儿才捡到手里。
剥蜜薯皮的时候,她看了看李文简,犹豫要不要分一点给他。
但随即,就被自己大胆的想法惊到。
殿下就像精致的琉璃玉器,炊金馔玉,怎么用这些粗陋的饮食,于是心安理得地剥开薯皮,独自享用。
李文简忽然闻到一股香甜味儿,循着气味望过去,看到昭蘅坐在石桌前,摊开那本快学完的《山翁韵》,一边低头看书,一边啃蜜薯……
看书看得很专注,唇口翕动,似在小声念书中的字词,腮帮子也随着咀嚼的动作动个不停。
他最近吃药,口中发苦,刚喝了她沏的茶,苦气更甚,喝了两杯水都没有压下去。
看她吃得那么香,他竟然也想尝尝。
昭蘅觉察到不远处的目光,扭过身子看向他:“殿下,有什么吩咐?”
李文简问:“吃的什么?”
昭蘅道:“炉子里埋的蜜薯,不怎么干净……”
所以不敢给你吃,你能理解的吧?
李文简道:“拿来尝尝。”
她眼里闪过丁点惊愕浮光,手里的那枚蜜薯被她啃得七零八落,自然不能给他了。她默念了句,飞羽对不住,拿起另一枚蜜薯走到李文简面前。
纤长雪指剥开蜜薯,递到他眼前。
李文简的手掐了蚯蚓没洗,于是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起来。
他的身子冷不丁倾下,男人带着药气的气息在她鼻尖铺开,昭蘅心口猛地跳了下,耳尖忽然攀上一抹红。
她举着手,衣袖顺着胳膊往下滑,堆叠在肘间,雪肌在日光下亮得发光。
李文简俯身吃蜜薯时,袖子柔软的布料被风吹到他的脸上。他起身咀嚼,袖子又重新落下,贴着她柔软的肌肤。
昭蘅别开眼,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藏起满心被吹皱的湖水。
不远处的海棠花林里,魏晚玉和阿箬真借口给皇后请安入宫远远瞧见了昭蘅在湖边给李文简喂食蜜薯。
到处都传得沸沸扬扬,宫女出身的昭训这辈子顶多只是个昭训了!她原本也以此为安慰,可亲眼看到那狐媚子柔情蜜意地依偎在殿下身旁,姿态妩媚,妍丽动人。
魏晚玉手攀着一枝海棠花枝,嫉恨如潮涌。
殿下从不曾让女子近身伺候,却用这么暧昧的姿势吃她手里的粗食!
高贵如日月的殿下,怎能屈尊降贵吃这些山间野食!
魏晚玉的手不知不觉用力,手中的海棠枝猝然断裂。
她扔下手里的花枝,愤恨地踩入泥中,踹了一脚身旁看得如痴如醉的阿箬真:“走了,莽夫。”
阿箬真不是非娶魏婉玉不可。
月氏在西域的地位很尴尬,虽然是西域目前最强大的国,但国内物产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