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天可以检验学习成果。
她坐在李文简的对面,慢悠悠地烧水、温杯烫盏,用茶针撬开茶饼,投入壶中,耐心地等水煮沸。
她低着头,纤长的雪颈柔荑般弯成曼妙的弧度,慢条斯理间,一盏热气腾腾的茶就泡好了,捧在她的双手间。她站起身,将杯子递给李文简:“殿下尝尝。”
李文简至今都记得当日池边垂钓,她泡的那一杯苦茶。
在她期待的眼神里,接过茶盏,轻啜一口,淡淡的茶香在舌尖溢开。
“殿下,怎么样?”
李文简放下杯盏,由衷夸她:“你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现在茶泡得很香。”
受他一句夸奖,昭蘅唇边笑意湛湛,坐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确实香。
李文简虽然不用出去,可是仍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他在廊下看折子,昭蘅便把给他做的荷包拿出来,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互不打扰,除了帘外的萧萧雨声和炉上热水翻滚的咕噜声,再无别的声音。
落雨的天气,在廊下煮茶听雨,有一种分外娴静淡泊的美好。
李文简批完折子,懒懒地靠在椅背上,闲适地看昭蘅绣荷包。
觉察到他看来的目光,昭蘅微微抬眼,诧异地问:“殿下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他说。
昭蘅抿了下唇,用针尖轻轻挠了挠头,“哦”了一声。
李文简见她的杯子空了,提起水壶正要给她添一盏,正好她伸手过来端杯子。
热水已经流出壶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越过茶案握住她的手指。
昭蘅诧异地抬眸,看到一线水流坠入她的杯中。
李文简重重捏了捏她的手,注视着她好看的眼睛,忽然说:“我教你写两个字。”
昭蘅手一抖,微不可查抽回自己的手,耳尖陡然红了些许。
“什么字?”
李文简放下水壶,轻轻摩挲了下温润的指尖,坐回椅内,飞快提笔写下一个字,问:“认识吗?”
“嗯。”她点点头:“良。”
李文简颔首,继续龙飞凤舞写下第二个字。
昭蘅歪着头认了片刻,问:“媛?”
“对。”李文简停笔,等墨干了后,将那张纸揭下,吹了吹半干的墨渍:“良,美好;媛,淑女。阿蘅,你觉得这两个字怎么样?”
“很好。”昭蘅歪着头看着纸上的字,不由暗叹,殿下的字写得真是好,寥寥几
笔就够她研习好长时间。
李文简把纸递给她:“我把这两个字送给你好不好?”
“送给我?怎么送给我?”她抿着唇有些不解。
李文简看着她笑了笑:“太子昭训昭氏,入宫半载,秉性柔嘉,温恭顺处,特晋封良媛。”
昭蘅吓得端起茶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再垂下时,手竟然还有些轻颤。
刚要开口,飞羽忽然从屋檐上倒挂下来,溅洒出了几滴雨珠,唤道:“殿下。”
“何事?”李文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飞羽不知殿下为何脸绷得这么紧,如实禀告:“月氏使臣来报,阿箬真殿下身上可能中了毒,请您派个太医过去看看……”
昭蘅心口砰砰跳着,心虚地瞥了眼李文简。
“让他去死。”李文简切齿。
飞羽微愣,说:“这不大好吧……阿箬真殿下不管怎么说也是月氏的太子,还是我们的贵客。”
“飞羽。”昭蘅向他招招手。
飞羽踟蹰走到她面前。
昭蘅说:“你去太医院找小郑太医,让他往行宫去一趟吧。”
“可是……”他又看了眼脸绷得紧紧的殿下。
“去吧,没事儿。”昭蘅向他眨了眨眼。
飞羽蹙眉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点头转身往太医院去了。
“你哪来的毒?”李文简看了昭蘅一眼,又收回视线。
昭蘅低着头,声若蚊呐道:“没毒……”
“没毒?”李文简皱眉。
昭蘅点点头,说:“我给他喂的一颗糖丸,吓唬他是毒-药,让他以后乖乖听我的话。划伤他的簪子用金汁和白玉丹泡过,伤口溃烂流脓一直好不了,就像是中毒……”
李文简倾身上前,昭蘅以为他是要端茶杯,立马讨好地端起案上的茶水斟了一杯递给他。
却没想到他错开她的手,食指和拇指环成圈,在她额头上重重弹了下。
昭蘅“唔”了声,忙抬手蒙着发疼的额头,眼巴巴地看着李文简,也不敢发火,眼圈微微泛红。
“你胆子可真大,捏着绣花针就敢关公门前耍大刀。”
他皱着眉,从她手里拿过茶灌进去,心中发闷。
昭蘅揉了揉额头,她垂着脑袋看上去有气无力,发着蔫认怂:“我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