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仁孝治天下救不了您,您的报应还在后头。”彭硕道。
苏丞相心中一凛:果然来了!
这话确然刺痛了致和帝心中敏感的神经,肃然道:“你什么意思!”
彭硕情知自己必死,许多挑拨的话都是提前打了无数遍腹稿的。再说,经营一座伪装成善堂的杀手楼多年,彭硕的心理素质也非常人可比。即便现在枷锁在身,狼狈非常,彭硕依旧语速平缓,甚至语气中有一种煽动力,仿佛巫师的祷祝:“伯父不如好好想想,我三十多年一直未曾离开济善堂,你这些年出行那么多次,围猎那么多次,为何我皆未动手,偏偏这次动手了,谁给我的勇气?”
多么明白的刻意诱导,但是偏偏直击致和帝的内心。苏丞相和颜济沧面上不显,但不约而同的变得心情凝重。其实煽动一个人不需要多么舌灿莲花,只需要拨动某个特定目标内心深处的某跟弦。
很多人都因为并不高明的骗局被骗得倾家荡产,也是因为如此。
致和帝冷冷地道:“你以为朕会受你挑拨?”
彭硕突然就笑了,笑得一脸阴森,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人:“自古疏不间亲,我可从未想过离间伯父和各位表兄弟。伯父只当我藏了三十多年,突然沉不住气了吧。”
说完,彭硕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亏得是致和帝作为胜利者,不屑于在跳梁小丑面前失态,才控制住了情绪。但是要说致和帝一点没受挑拨,别说彭硕不信,连苏丞相和颜济沧都不信。
“明日便由大理寺总揽,三司会审济善堂一案。彭硕,你罪行累累,死到临头,朕不怕你不招!”说完,致和帝站起身来,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公堂。
颜济沧搁下笔,站起身来,与苏丞相一起恭送致和帝。然后才
命人将彭硕押回天牢,小心看管。
这里是大理寺公堂,自然不会有人偷听。颜济沧瞧了一眼苏丞相,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苏丞相也摇了摇头。
走出密审公堂之后,颜济沧才道:“苏丞相,此案京中部分既是苏丞相总揽的,可否请苏丞相告知我一些细节。”
苏丞相点了点头。两人直接去了颜济沧的书房商议。
案情的细节其实颜济沧前前后后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真正让人觉得棘手的还是致和帝的态度。
颜济沧道:“彭硕那人不安好心,不停的往东宫引祸水啊。若是皇上不计较便罢,若是当了真,说不定又引出什么血案来。”
苏丞相担心的也是这个:“若是以前,皇上必不会往心里去。可是这案子偏偏勾起了当年夺嫡旧案,加上岩亲王的案子。只怕是一朝被蛇咬……”
不得不说越是经常与致和帝直接共事的人,越了解致和帝。
这位一朝被蛇咬的帝王确然开始害怕井绳。回到寝殿之后,致和帝打发了其他宫人,问戴权:“你说,这次的事和东宫到底有无关系?”
这问题其实戴权回答了一回,致和帝便是再问,戴权也不可能风吹两边倒。而且戴权是觉得此事真不至于与东宫有关:“皇上,奴才还是那句话,贾将军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致和帝冷笑道:“可是彭硕有一句话说得对,他沉寂三十多年,是谁突然给了他胆子动手?他若得手,直接受益人便是东宫。”
戴权便没再替东宫说话了,致和帝大多数时候还是个理智的人,但是自岩亲王谋逆之后,渐渐变得左性。作为致和帝身边第一红人,戴权不可能连这些都瞧不出来。致和帝一旦钻牛角尖,自己也劝不了。
“皇上,此案既交给了三司会审,便等审结再下定论不迟。奴才不懂什么大道理,就是觉着没有证据之前,莫伤父子情份。”戴权道。
致和帝听了,神色略缓和了一些,道:“你这个老货,这话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经历了这样一场行刺,现在各皇子前来请安都格外殷勤,司徒砾也不例外。
自戴权劝住了致和帝暂且
别下定论之后,致和帝也暂且撂开了此事,一切如常。
&nbs p;司徒砾便是此时入宫请安的。上一回商议派兵西征西海沿子,直接拿下霍焕之时,司徒砾谦让不揽权,让致和帝对于这个儿子格外满意。跟司徒砾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致和帝才道:“这些时日你母妃也辛苦了,你过去瞧瞧她。”
司徒砾道:“父皇、母妃皆是儿臣的父母,儿臣皆该尽孝。儿臣原想多陪父皇说几句话,父皇偏赶了人。罢了,我去母妃那里讨些桃花酒喝。父皇这次逢凶化吉,日后必定长命百岁,父皇可别太在意之前些许小事了。儿臣告退。”
致和帝脸上露出些微笑意:“去吧。”
司徒砾行礼之后,从致和帝宫里出来,才去了叶贵妃宫中。
叶贵妃是个很谨慎的人,许多时候并不和司徒砾密议什么,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么,母子两个说些体己话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