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的破屋借给他们一家,讲定了租金一个月八十文。
总算有了安身之处,这价钱也便宜得很,梁鹏兴冲冲地回到土地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梁付氏和梁坤。
谁知梁付氏却满心不乐意,说这土地庙明摆着没人住,为什么他们不住免费的,偏偏要多花八十文去租人家的房子?
八十文难道不是钱吗?
两个人说了几句又吵了起来,这会儿梁坤已经歇过劲来了,索性直接站起身来,问梁鹏那破屋在哪儿。
梁坤跟梁鹏站在同一个战线上,梁付氏孤家寡人一个,只得也跟着他们去了破屋,老老实实交了八十文租金。
那破屋荒废了几年,比土地庙也强不到哪儿去,好在地方
大了些,屋内有一铺小小的炕,还有一些人家不要的家物什。
看到那些破破烂烂的铁锅瓦罐之类,梁付氏才觉得这八十文花得值了。
房东家还好心送了一捆柴火来,梁付氏就更觉得物超所值了。
梁鹏和梁付氏费劲收拾了大半天,才把炕烧起来,窗纸重新糊上,总算挡住了外头的寒风。
坐在半温不热的炕上,三个人都累得无心说话。
这一刻,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从前的好日子。
在三条胡同的时候,住着大宅子,顶着秀才的名头,又有钱又受人尊重,多风光。
狗尾胡同虽然小了些,可有下人伺候,有史贞娘拿钱养活他们,多舒坦。
可是现在,他们就剩下了三个光身板,就这么破的一个屋子还是租人家的。
眼看要过年了,可他们别说办年货,连吃饱都成了问题。
城里店铺早就关了门过年了,就算他们有钱,也买不到吃的啊。
梁付氏只得肉痛地拿出几文钱,叫梁鹏去村里换些糙米来,胡乱煮了一罐稀粥,一家人吃了糊口。
屋里只有一铺炕,他们三口只好挤着睡在一起。
梁付氏和梁鹏肚子空空,饿得睡不着,心烦意乱的两个人又开始对吵起来。
这次,梁坤连躲都没处躲,想走都没处走。
他只有裹紧身上的破被子,用被子蒙住了头。
他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再忍一忍,等到过完年,他就可以跟吕大人走了,远远地离开这里。
生他养他的京城,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他留恋了。
这日是邵兰来给梅娘送礼,鸡鸭鱼肉自不必多说,竟然还带了一袋子冻得冷硬的海参。
梅娘见了海参除了惊喜还有疑惑,以她对邵兰的了解,她家并不像是能拿得出海参的样子,这东西十有八九是别人送给给邵兰的。
梅娘便说道:“这海参很难得的,做法又不难,不如你拿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虽然海参难得,梅娘却并不放在心上,古代早就有干海参售卖,只要她想吃完全买得起。
邵兰家就不一样了,想要吃到海参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
谁知这番话却让邵兰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低下头,半晌才说道:“他们懂什么?就算给他们吃,也落不下好,还不如孝敬师父了呢!”
梅娘听她这话倒像是跟家人赌气似的,便拉了她到一旁,问道:“你跟家里人吵架了?”
邵兰在第二批学徒里算是顶尖的,虽然她为人圆滑爱奉承,可是做事却很勤勉努力,学习起来进步飞快,梅娘平日里是很看重她的。
邵兰见左右无人,便红了眼圈。
“师父还不知道我家的情形吧?我过了年就要十八岁了,其实我家里人一直逼着我嫁人……”
“我爹娘都是贪财的,跟媒人说什么我长得好,做菜又好吃,必定要高价的聘礼,只要出得起钱,给
人家做妾也行……”
邵兰说着说着,不由得泫然欲泣。
她倔强地仰着脸,把眼泪忍回去才说道:“我不敢瞒着师父,其实我有个发小,叫曹大锤,我俩一块儿长大,早就说好了我非他不嫁,他非我不娶,我爹娘也是知道的,可他们嫌曹大锤没钱,硬逼着我们分开!”
“我来做学徒,就想学一门手艺,以后能养活自己,我要让他们看看,我不用嫁去富人家,凭着自己也能把日子过好!”
梅娘只觉得邵兰平时努力得过分,一心向上钻营,倒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你有这样的志气,是极难得的。”梅娘向她露出鼓励的笑容,接着问道,“就因为这些,所以你不愿意让你家里人吃海参?”
提到海参,邵兰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
“那海参是……是曹大锤送我的。”她低头揉搓着衣角,难得露出几分娇羞,“他知道我去做学徒,就说不能只靠着我一个人努力,就跟着人去海边贩海货了,虽然还没挣下什么钱,可是他说、他说……”
见邵兰羞得说不下去了,梅娘替她说道:“他是不是说,等他攒够了钱就来娶你?”
“哎呀,师父!”邵兰顿时涨红了脸,又羞又气地叫了一声。
梅娘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推着她走到炉灶前。
“既然是你那个谁送来的,这海参我就收下了,来来,给我打下手,我教你做海参,免得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