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暴雪天, 乌云沉沉地压在头顶,狂风裹着冰雪漫天肆虐,即使是在常年积雪的极北村庄里, 这种规模的大雪也是一件极为罕见的事情。
在长达十余年的囚禁后, 裔神教终于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他们七人被依次押上祭坛,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映着漫天飞雪, 对比鲜明的黑白两色成了划分天地的唯一界限。
无数的教众跪伏在宽阔的祭坛边缘, 四野寂静,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仪式的开启。
第一个被献祭的是乔宇。
他被拖上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 双臂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饱受折磨的躯体早已变得单薄如纸, 衣服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随风轻盈地飘动着, 尽管他还在微弱的呼吸,但落在台下的沈葵眼中,他却仿佛早已死去。
执行官手起刀落, 乔宇的躯体被劈成两半, 鲜血顺流而下,刺目的猩红成了天地间第三种颜色。
他们将他的遗体摆放在指定的位置,众人低声吟诵,怪诞的音调如同恶魔的低语盘旋在上空。
很快就轮到了第二个人。
吕婷上台的时候浑身发抖,后来的几年她凭借着出众的容貌在教众中混得如鱼得水,虽然沈葵等人早已不再同她往来, 但每年生日的时候她依然会捎来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她大概没有料到,在付出了她所能付出的一切之后,依然无法逃脱这样的结局。
鲜血更浓了, 猩红的血液顺着台阶一路往下,染红了雪白的地面,沈葵感觉眼睛被刺得生疼,她下意识地避开视线,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陆峥嵘温柔的声音“别怕。”
她回头看向对方,昔日少年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他身姿清俊,眉眼中满是温柔,那双遍布疤痕的手轻轻抚过她干涩的眼睛“生命是一个不断的轮回,我们还会再见的。”
沈葵没有说话,她知道对方不过是在安慰自己,到了眼下这个局面,他们的结局早已注定。
她闭上眼睛,不想再看接下来的画面,但耳边不断传来的声音在告诉着她田可死了,赵玲玲和季寻也死了,很快就要轮到她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人走到她的面前,拽着她想要往台上走去。
“等等,”陆峥嵘说道“让我先去吧。”
那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他领着陆峥嵘上台,在漫天的风雪中,青年的双眼依然如多年初见时一样清澈而明亮。
沈葵看着他,忽然就忘记了恐惧,一种无法言说的感受从她的内心深处涌起在那一瞬间,好像冥冥中有一个声音正在告诉她,她所害怕的一切很快将会离她而去。
接下来的场景变成了慢速电影。
她看到在执行官放松的瞬间陆峥嵘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刀具,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鲜血喷涌而出,将祭坛地面的沟壑逐渐填满;
她看到陆峥嵘痛苦地倒在地面,鲜血不断从他的腹部、唇边中溢出,他却顾不上伤口,坚持在祭坛上画出了一个巨大而鲜红的符号;
她看到随着他的意识逐渐消散,中央笔直的圆柱上突然焕发出强烈的光芒,无数教众呼唤着神明的名字跪伏在地;
她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逐渐透明,渐渐融化在冰雪之中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双硕大的暗黄色眼睛,一道虚影穿过人群从祭坛走下,慢慢来到她的身边。
这是
“小葵,”虚影中伸出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不要怕,我会成为你的眼睛,替你看护这个世界。”
下一秒,时空的秩序被打散重组,在场的众人被同步替换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地铁一号线站台上,一位母亲低头替自己八岁的女儿系上鞋带,小女孩侧耳听着隧道里列车驶来的声音,突然说道“妈妈,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沈葵从回忆中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祭坛前方的不远处。
漆黑的夜里,祭坛中央那道笔直高耸的圆柱竖立在黑沉的天地之间,仿佛一座巨大的墓碑,昭示着曾经发生在此处的一段不详过往。
“所以你怀疑在上一世最后看到的那个符号才是仪式成功的关键”季寻不解“可陆神又是怎么知道的呢还有,他干嘛等我们都死了才这么做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说到后面,季寻颇有些委屈。
“我猜测这个符号应该有一定的激活条件吧,他或许并不是不救你们,只是受到某种制约,没有办法从一开始就这么做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而已,”沈葵说“但是在请神仪式开始前的某一天,他的确曾经跟我说过一些话,大概意思是宇宙中存在着一定的规则,这些规则在演变的过程中会不断地进化和完善,如果能找到规则中的漏洞,就可以扭转时局,我现在猜测他应该是受到了神明的点拨,找到了规则中的漏洞。”
“可是我们就算按照他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