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文失笑:“行了,他们也不小了,遇事儿有些情绪很正常,不必操心他们。父亲回来了么?”
“尚未回来,只差人回来说,还和陆大学士在雀仙楼喝茶,晚膳也在那儿用了。”范氏操持着方府的中馈,府中大小事儿,她都知个一清二楚。
方济文点点头:“没喝酒便好。”
方镇与方沐浔虽确实是都有压了彩头,买龙舟中的其中一队赢,赛事因意外截停,自然未能与往年一样分出胜负,可他们却并非因着此事儿怅然若失。
方济文范氏夫妻俩聚在一块儿猜度他们兄妹俩不高兴的原因,他们也聚在一块儿喝起了雄黄酒。
方府花园假山旁的游廊交叉的中亭里,兄妹俩围着圆石桌一言不发地各想各心事儿。
江顺与河心在一旁侍候着,看着各自的主子从一路回府到这会儿齐齐坐在这儿,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二人不免也跟着怏怏不乐。
“董大小姐她看也没看我一眼……”
“董大公子他竟然一直盯着孟良辰……”
兄妹俩猝不及防同时开口,又齐齐抬头,于四目相接之中,又一起消声。
半晌,方镇郁郁道:“沅沅,你说她是不是真的半点儿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哥,你说大公子他是不是对孟良辰起了心思了?”方沐浔未有回答,而是反问出同样卡在她心口上的问题。
兄妹俩再对视一眼,再次消声。
都是各自心里的一根刺,谁知道谁的卡得更深一些,谁的又容易拔出来一些,反正都疼,不提也罢。
翌日,坊间掀起一番议论龙舟翻船实为不吉之兆的浪潮,说闹得沸沸扬扬。
同时,夫人圈里与贵女圈里,也对姜子瑶居然能把孟十三吓到半夜病倒之事,传得各府女眷无不知晓。
前一个,是事关江山是否能海宴河清,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的国之大事,后一个,是女恶霸对上女悍匪,居然是女恶霸完胜的意外事件。
“女悍匪?”孟十三听着孟美景从外面绕一圈回来,照搬着从贵女圈里听来的言语,一字不差地说给她听,“我也就悍了些,怎么还成匪了?”
别欺负她一个妖听不懂,她可是入世过很多次,见过世面的大妖!
她知道匪是什么意思!
匪是强盗,是土匪,她是以牙还牙,有来有往,很讲道理的大妖,怎么就跟盗匪扯上干系了?
孟美景迎着孟十三疑惑不解兼半恼半火的眼神儿,诚挚道:“阿姐,上回姜子瑶在贵女圈里散播谣言,说阿姐抽了陆二公子两鞭子,我没及时同你说,是我的不对。这回我一听到,立马就回家来同你说了!”
按她的亲身经历来说,孟良辰在她心里头,比悍匪还要可怕呢,怎么就不能是女悍匪了。
但这话她就敢在心里头默默怼一怼,诚然她是不敢宣之于口的,既是不敢,便不能说,退而求其次,她就只能避重就轻地说。
主动将上回故意隐瞒不说的那部分交代出来。
孟十三没理会孟美景所言的牛头不对马嘴,她在意的是:“她们居然觉得姜子瑶替姓陆的出头,出得很对?”
“嗯!”
“此是为何?姓陆的不是京城第一恶霸么?”
孟美景一脸这你就不知道了的神色:“阿姐是见过陆二公子的,他那张脸虽长得不如殿下,比殿下要差上一些,可也是很俊的。再者,陆二公子的出身甚佳,如若不是他的名声差极,莫说他现今仅十六岁,就是他只有六岁,愿意与他定娃娃亲的女娘便多得很!”
说着突然想起郭蓉:“阿姐是不是与郭蓉说过什么?”
“就上回我同她说,你与她过去之事,都两清了。”孟十三还在惊讶陆罗居然这么有魅力,随口回着,“怎么了?”
“哦,也没怎么,就是昨儿上晌,在河畔踏斗草时有遇到她,她居然当作没看见我。”孟美景至今回想起来,都不得其解,“搁在往日,我便是不招惹她,她准也得上前来踩我两脚!”
“你素来与她不对付?”
“可不是么,要不然在靖王府后花园时,我也不会专挑她在烟花湖落单时,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推落湖。”
孟十三听到此处,饶有兴趣地看着孟美景:“你倒是坦荡。”
孟美景急声道:“阿姐,往前是我不对,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往后再不会了!”
孟十三不言语,只听着,手里把玩着白玉酒杯,把玩得不亦乐乎,仿佛没听到孟美景的保证。
她虽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她不挑破孟美景人前认错人后使坏的行径,只是顾虑着到底是亲姐妹,也觉得没必要。
正如孟老太太此前当面问过她,要她原谅从前孟家人的不作为,吴氏的苛刻,孟美景的欺压,她无法答应一样。
从她进入原主的躯体,成为孟府大小姐孟良辰的那一刻开始,她可以不计较,终归血脉斩不断,作为一个女娘,未嫁前与出嫁后,要在此世间立足,尚需依靠家人族亲,此既是牵绊,亦是后靠底气。
无法斩断,不能斩断。
既然斩不断,那便不如顺势而为,故而作为孟十三的孟良辰,她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