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接待?”孟十三是初次听到京衙文捕头此人,不由看了眼身侧的宝珠。
宝珠摇头:“小姐,奴婢对这位文捕头也不了解。”
岫玉则回道:“是楚管家在接待,此时文捕头正在清名堂看茶。”
“阿姐!”孟仁康喊住转身的孟十三。
孟十三回头无声地看着他,他快走两步到孟十三身侧:“阿姐真要去?”
“京衙的人到府问询而已,又不是传唤,如何不能去?”孟十三答道,又看了眼跟在小胖子身后的习匡镜,“再说了,我既已答应帮忙,那到京衙大堂去,在公堂之上为习小姐辩证一番,已是在所难免。怎么?四弟在帮习二公子之前,未曾想到这一点儿么?”
孟仁康怔忡住了。
他确实没能想到这一点儿!
孟十三见小胖子的表情,便知果真如她所言,眼神儿难免露出点儿嫌弃:“你已然九岁,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早是晓事儿已久。书读得再好,亦不如理辨得清。往后,凡事且三思而后行。”
被训斥了一顿,孟仁康面红耳赤,羞愧得没脸见人,直至孟十三让岫玉回后院去,带着宝珠往清名堂去,他都埋着头,把自己缩成一只鸵鸟。
习匡镜抱歉道:“对不住,因我之事,连累你被你阿姐教训了。”
嘴上虽抱歉着,他心里却是暗忖着,他也想要这样的阿姐,而非被人利用无法自保,却还蠢不自知的阿姐,孟大小姐若是他的阿姐,他便是时时被教训斥责,他也是乐意的。
孟仁康被训斥得蔫蔫的:“不,因你之事,我今日方能被我阿姐训斥,也方能知晓已身不足之处。”
随即昂起脑袋,肉嘟嘟的脸蛋一扫丧气,双眼迸发出明亮的光芒,他握起小拳头,铮铮道:“我阿姐说得对!我书读得再好,倘若辨不清道理,做人做事只凭着一腔热血,那只会莽撞坏事儿!往后我定要听阿姐的,凡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我真羡慕你。”习匡镜看着这样的孟同窗,不知不觉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孟仁康心里美滋滋的,宽慰道:“你也别太过担心,既然我阿姐答应了要帮忙,那你阿姐一定会无事儿的。”
习匡镜诧异地看着孟仁康:“何以见得?”
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孟大小姐也说了两种可能给他听,说明是成是败都是有可能的,孟同窗为何这般笃定?
“就……”孟仁康当然说不出具体的缘由,“就是我相信我阿姐。”
习匡镜往堂外看去,看着院外一望无际的天空,他沉默了下来。
眼下,除了相信孟大小姐,亦是别无他法了。
文捕头在清名堂里坐等了一会儿,在楚管家不卑不亢的招待中,他边看着茶,边想起坊间不少关于孟府大小姐的传闻。
他今年三十出头,家中亦有儿有女,他只是京衙的捕头,日子虽比平民要好得多,但在贵人的眼里,他与平民无异。
实则,也确实无甚大区别。
他一个捕头,连九流都构不到边儿。
虽则如此,他的闺女也是连贵女圈的边儿都摸不到,然因他是陆府尹的人,京衙里的杨同知对他很是和善,于是其女与他的闺女也颇有来往。
故此,闺女同她母亲说过一件事儿,病弱的孟府大小姐今年及笄,不止病情大有起色,走出府门频频参宴,且脾性极为蛮横,在贵女圈有孟悍匪之名号。
与早前贵女圈里的姜恶霸,齐齐令众贵女止步。
过后妻子问过他关于孟府之事,问是否是真。
孟府大小姐是否真的悍然至此,他不知道,不过孟府的权势滔天,却是真得不能再真了,是故他让妻子叮嘱闺女,在外少言孟府大小姐的坏话儿,省得祸从口出。
贵女出门自有车驾,身边丫鬟仆从也是一大堆,且戴有遮住面容的帏帽,别说他不曾遇到过孟大小姐,饶是有幸遇到过,面对面的,轻易也看不到孟大小姐的容貌。
连容貌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国色天香,他都没机会亲眼印证,何况是脾气品性?
未曾想,今日乔二夫人到京衙击鼓状告习小姐一案,却让他有了机会。
楚管家跟在孟天官时日久远,在孟天官年轻时便跟在左右,见过的大风大浪何其多,可以说孟天官从未娶妻到成家立业,一路艰辛与荣耀,都是他见证过来。
莫说只是京衙的一个小小捕头了,便是六部余下五部的首官造访孟府,他也能接待得平心静气,丝毫不慌不乱。
只是大小姐竟与人命官非扯上干系,他却是不知。
他不知也正常,想来老太爷也不知,老太太应是知晓,只是未曾提及,那应当在今日之前,至少到这位文捕头到孟府来问询大小姐有关官非案情之前,老太太便有了准备。
老太太的淡然,很好地说明了大小姐虽与官非沾点儿干系,却与官非无甚关系。
如此,他也不必着急着去找儿子,让跟在老太爷身边的儿子,赶紧通报此刻尚在吏部办公的老太爷。
楚管家与文捕头各有各的心想,刚刚想罢,孟十三便进了清名堂。
“大小姐。”楚管家起身同孟十三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