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左右前后看了看,他的神色渐渐凝重。
奈舍闻言一凛,瞬时全神戒备起来。
上回公子说感觉不踏实,还是公子带着三小姐进陈楼的时候,果不其然当日三小姐借机闹事儿,欲取孟大小姐性命,累及公子被孟大小姐狠狠往身上打了两鞭子见血。
现在公子又这么说,那接下来定然是要出事儿了!
不止陆罗感觉不太好,于高处一路随行保护的风筝也紧紧盯着下方的马车,鉴于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自身对危险形成的敏锐,眼下她看着安静的街道,也有种风雨欲来的直觉。
湛渐坊住的都是权贵,每座府邸之间的间隔都离得较远,不会有两府共用一面院墙的情形,要么隔着一条街,要么隔着一条胡同,彼此都有足够的隐密空间。
完全不存在这边的府邸嚎一嗓子,便教那边的府邸听到了个囫囵。
当然,如若连续嚎得非常响亮,或叫得十分的惨,那还是能引得左邻右舍的脑袋伸出墙外一探究竟的。
不过此种情况,基本不存在。
诺大的府邸,前院后院宽广得很,除非故意为之,否则传不出去。
同样道理,如若在府邸外面出什么事情,只要不是处于人家府邸大门正中间,其门房都不会出来看一眼,权贵之间,秉从的是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原则。
如若真在人家府邸大门外闹起来,门房瞧一眼,回去禀报,多半也只会得到一个把大门关紧,别多管闲事的示下。
自扫门前雪,是在权贵勋贵满地跑的皇城根下,最好的自保方式。
换言之,孟仁吉真在湛渐坊出了事儿,尽管他姓孟,那也是自求多福。
风筝很知这一点儿。
陆罗出身权贵,又与皇室沾点儿边,他更清楚此一事实。
“公子,要是孟二公子出了事儿,咱们出手么?”奈舍已知晓公子把孟大小姐放在心上,要是孟大小姐的兄长在回府的路上出事儿,他们又恰巧一路暗随,不知便罢,知了那要如何应对,他必须得先示下。
听到奈舍低低的声音,陆罗几乎没有犹豫,答道:“自然是要救的。先时我说了不能让她二哥出事儿,绝非随口之言,往后事关孟大小姐之事,你也不必再问,只要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那必然言出必行,绝无出尔反尔之理。”
他不止回答了奈舍的请示,更是直接同奈舍讲明往后诸如此类之事,不必再示下,干就完了。
奈舍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诺。”
他回去就得跟奈页通个气儿,正好奈页总要私底下问他,孟大小姐在他们公子心里,到底有多少份量,份量几何他无法言说,把公子这段话儿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奈页听,让奈页自个儿掂量掂量。
文方赶着马车,哒哒哒的马蹄声响彻整条街道,看着平整幽黑的路面,月辉浅浅晒在地上,马车两边车厢檐角各挂着一盏马灯,他握紧缰绳平稳地驾着车,丝毫不知危险正悄然来临。
坐在车厢里的孟仁吉亦如是。
“咚!咚!”
更声响起。
更夫出现。
迎着孟家马车走过来的更夫戴着竹制的斗笠,边檐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身形削瘦,衣着老旧,是一件洗得发白的天蓝色短打,脚踩着布鞋,走路竟是没有任何声音。
他一手提着更锣,一手拿着更梆,老态龙钟地走着。
文方瞥了眼,见是更夫,也就没在意。
而在车厢里的孟仁吉还在想着如何才能不让孟十三白费一片苦心,连街边出现了一个默不作声的更夫也不知。
更夫一出现,风筝便注意到了,随时准备着出手。
在马车后面的陆罗也在远远见到更夫后,示意奈舍悄然近前去,确保若更夫有问题,奈舍在马车近处能及时出手相救孟仁吉。
更夫走得缓慢,也走得很自然,见到有马车,还往街边避了避,典型普通老百姓因敬畏或害怕权贵的心理,而小心翼翼离远,不想惹祸的正常行径。
陆罗远远瞧着,与在高处盯着的风筝,同时觉得对方或许真只是碰巧路过的更夫。
话说回来,眼下是夜里,在街上遇到更夫,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已然悄身赶至马车后面不足丈余地的奈舍,边躲闪着身形避着不让文方与更夫发觉,边也在暗忖着许是他和公子多虑了。
更夫已走到近前,与马车擦身而过,文方忍不住还是看了眼,更夫如常走过,他收回目光。
而变故,就在文方收回目光的一刹那!
感受到文方收回了注视,更夫手中的更梆往腰间一插,右手伸入怀里,从粗衫里摸出一把匕首,如闪电般从车窗掷进车厢。
车窗垂下的窗布不堪一击,即时被戳破,整把匕首成功掷进车厢。
更夫见畅通无阻,甚是顺利,几乎可以预料到车厢内的公子被他的匕首横着划过脖子,鲜血立刻从脖子刀口冒喷出来的情景,他好心情地勾起嘴角。
本以为要刺杀孟府的公子甚难,没想到这般容易!
待事成,他定能拿到殿下的厚赏!
可惜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风筝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