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我父亲母亲的意思,若是为了董府好,那必然是能成的好。”董玲珑先回答了一半,另一半顿了又顿,方情绪不高地吐实,“若依着我心中所想,这门亲,我却是不想成的。”
孟十三没感到讶异,从她听董玲珑提起这场相看,董玲珑便一直兴致不高来看,她已然猜到董玲珑实则不想相看。
她还是问了为何:“那可否能告知我缘由?”
“缘由很简单,云大公子是样样都好,样样都比我强上太多,若真成了,我这是高嫁,且高嫁得厉害。”于是董玲珑对于这门高嫁得厉害的相看,她有种说不出的害怕和抵触。
孟十三点点头:“确实是高嫁。但就依着大部分门户而言,素来也都是低娶媳高嫁女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母亲也是这般同我说的……”董玲珑说到一半,喉咙似是棉花堵了一样,“罢,相便相吧,或许人家云大公子根本就是来走个过场的,我这样……实属太高看自己了。”
孟十三觉得,董玲珑这是自贬太过,以至生出退怯之意。
不是本人,理解不了本人的真实感受,再如何觉得,那也是她觉得,而非董玲珑本人觉得,待事情临头,且让董玲珑自己体会吧。
这会儿,她不宜多言。
送走了董玲珑,孟十三立刻让风筝去打听碧虚庄园灯山坍塌一事儿。
风筝回来得很快:“小姐,奴婢一到,碧虚庄园的颜大管事便把这个交给奴婢,说是崔七公子吩咐的。”
孟十三看着风筝手上捧着的一撂纸张:“这些是……”
“状纸、银票。”风筝双手递上。
孟十三接过,从最上面的状纸看,看到最后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怎么回事儿?”
风筝遂把颜助跟她说的,整个灯山坍塌事件娓娓道来。
争抢灯王是真,争抢过火大打出手,导致灯山倒了亦是真。
至于那几拨人扮作公子爷的来路,在上面的状纸里,那一张又一张的原告被告,一个又一个的名讳书写得整整齐齐,其出身来历更是书写得明明白白。
简而言之,崔瑜让颜助把这些交给她,是直接把整个事件的底细都先查清楚了,再交到她手里,满足她想知什么便知什么。
几拨人的来路,也确实和董宽所猜想的不远。
里面都是干体力活儿的,都是诸如脚夫扛夫之类的底层老百姓。
“都是拿钱办事儿,怎么灯山坍塌了,他们还互相咬起来了,你告我我告你的?”孟十三把整撂纸搁在桌面,抬眼问风筝。
风筝答道:“颜大管事没多说,只说这些人的背后都有人,争抢灯王、大打出手,都是背后的人指使的,若是他们自己起的意,这架打不起来,更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到碧虚庄园里争抢什么灯王。”
“是这个理。”孟十三赞同,“贫苦百姓日夜奔波,日常生计都艰难,哪儿有心思去赏什么灯,参加什么伴月灯会,更不可能为了一盏灯王,而你争我抢得头破血流,甚至还互相告到了官府。百姓不易,从来都是能不与官字两个口沾边,便尽可能不沾边的。你去查查,他们背后的人,都有谁。”
感叹完又叮嘱道:“小心着点儿,要是查到硬茬,别轻举妄动,先回来与我禀报一声,再走下一步。”
风筝还是头回听到孟十三这般嘱咐她要回来先请示,不禁想多想深了一层:“小姐是觉得此番灯山坍塌,绝非争抢灯王简单?”
“京城里的公子爷,个个都意气用事过,但要真论起来,哪位公子爷也不曾真的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孟十三是觉得这背后定然还有其他连环招在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得查清楚瞧真了再决定伸不伸手。
风筝保证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万分谨慎。”
她虽未全懂,经此番日子跟在小姐身边见识,她也算见识过不少从前作为崔氏部曲之时,未有机会见识过的兵不血刃的明争暗斗。
小姐如此说道,十之八九,指不定又与朝堂风向、皇权政务挂上干系。
紧随风筝再次出府暗查去,孟十三带着宝珠也出了府门。
出府之前,孟十三与商氏实言,商氏听完灯山坍塌、曾重屺因力护两个妹妹而受伤流血之事,大手一挥,就同意了孟十三前往曾府探望的禀说。
到曾府,孟十三带着宝珠进府,很快见到待家里伤养的曾重屺。
曾重屺伤在背部连着肩膀那一块,伤口不深,就是被尖锐的东西过猛地划拉,擅外伤的谷太医说,应当是被灯笼用作撑架的细竹条刺伤的。
没往身体上深处扎,乃大幸。
划拉出表面的伤口,看着跨越的地方不小,长长的,实则不过是皮肉伤,不碍事儿,养个三五日,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孟十三去曾重屺寝屋里看过曾重屺一回,是曾重屺衣着齐整半靠坐在床榻上看的,见确实无大碍,她再和曾重屺说上几句话儿,便和胡氏、曾重锦曾重荣走出屋子。
大舅母领着她和两位表姐一同到屺院的厅堂坐下,说着昨晚发生的灯山坍塌事件,在左唉声右叹气之中,她没坐太久,便被俩表姐拉着到内院的小花园里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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