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何人?”沈岚岁没直接问说话的人,而是转头问了旁边的丫鬟流烟,流烟负责陆行越的起居琐事,看周全的态度是个可用的,沈岚岁很放心。
流烟欠了欠身,恭敬道:“回少夫人,他叫李胜,是院里的管事。”
“哦?比周全还大的管事么?”
沈岚岁抚了抚自己的袖子,漫不经心地问。
流烟看了李胜一眼,李胜立刻白了脸,“夫人,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啊!小的怎么敢和周大人比?”
“比不得啊。”沈岚岁微笑,“看你方才说话的口气,我以为你比周全还大呢,毕竟周全在我面前也没这么大声。”
李胜面色一僵,“小的……小的……”
他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周围人议论的声音也逐渐小了,都忌惮地看着沈岚岁。
李胜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当靶子了,又不甘心,梗着脖子道:“夫人,小的虽然比不得周大人能在公子面前说上话,但小的可是夫人调过来的,哦,不对。”他得意地笑笑,“是大夫人,您在院里是夫人,出去了,就是三少夫人。”
有人附和着低声笑了起来,完全没把沈岚岁放在眼里,沈岚岁也不恼,静静地看着他们。
院外的树后,周全小声道:“属下知道他们向来是捧高踩低的,没想到他们在新夫人面前竟然如此嚣张!是觉得夫人性子好拿捏?还是大夫人的意思?”
陆行越摩挲着轮椅的扶手没说话。
周全看了会儿看不下去了,“属下去教训教训他们!”
“不必——”
陆行越抬手拦住他,视线越过错落的绿叶,看着厅中言笑晏晏的沈岚岁,低声道:“先看看。”
周全欲言又止,迟疑着退了回去。
心里却不住的腹诽:主子到底怎么想的,一会儿对夫人温柔备至,一会儿又不管不顾,什么意思啊?
等那些人没声了,沈岚岁才问:“笑够了?”
那几人对视一眼,不吭声。
“那该我了。”沈岚岁起身,抬手一个个指过去,“你,你后面那个,第二排左二,第三排右四,最后一排中间……”
她点的每一个都是刚才笑过的,她轻声说:“都上前来。”
那几个人迟迟不肯动,李胜皱眉,“少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放肆!少夫人要做什么还需和你交代?你真当自己是平澜院的主子了?”赏夏厉声呵斥。
“聋了?站出来!”观春跟着喊了一声,那几人才不情不愿地站到前面来。
“名册呢?”沈岚岁手一翻,流烟立刻把一本名册放到她掌心,外加一支笔。
沈岚岁翻开挨个问名字,那几人磨磨蹭蹭不肯说。
“你们不说也没关系,等公子回来了我问他也一样,但他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你们可想清楚了?”
想起陆行越那对让人不寒而栗的眸子,有人撑不住打了个哆嗦,“奴才张二宝。”
沈岚岁面无表情道:“继续。”
其他人依次报名,她翻到名字便用笔圈起来。
画完了,她又直接点了几个人的名字,让人站出来。
这些人面面相觑,心里忐忑。
“奴婢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么?夫人要罚直接罚便是,何必弄得人心惶惶?”
一嬷嬷打扮的人戒备地看着她。
沈岚岁莞尔,“你们做的不好,自然要罚,别急。”
她又翻开名册,把这几人的名字划去,笔还给流烟,名册“啪”的一声合上递给赏夏,“圈起来的赶到外院,不许入内,划掉的直接发卖。”
“是。”赏夏双手接过名册,依次念了起来。
李胜和那嬷嬷的名字赫然在被发卖的名单里。
刚才还拿乔的人瞬间慌了,有膝盖软的已经跪了下来,“夫人你不能发卖奴才,奴才兢兢业业,从未犯过错啊!”
“奴婢不知错在哪儿,竟惹的夫人如此不快?夫人若是不能说出缘由,奴婢一头碰死在这儿也绝不受如此窝囊气!”
“奴才冤枉啊!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如此行事,公子知道么?我要见公子,我要见公子!”
一个个哭天抢地,仿佛受了多大委屈,声音大的简直快把院子掀了。
周全急了,“公子,我们还不出去么?这些人闹起来,大夫人肯定不会放过夫人的!”
陆行越眯起眸子,刚要站起来,就见沈岚岁动了。
他又坐回去,“稍安勿躁。”
周全:“……”
主子你心是不是太大了点?夫人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不得让这群刁奴活撕了?
他急得恨不能跺脚。
然而院里院外的两个主子如出一辙的冷静。
沈岚岁抓起手边的茶盏狠狠砸在李胜和嬷嬷身前,“啪”的一声脆响,茶水飞溅,碎瓷乱飞,闹哄哄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李胜抬手挡着自己的脸,手背被划了一道,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你——”
“刁奴欺主,视为以下犯上,按律当斩,我看在你们是平澜院老人的份上,给你们三分颜面,可你们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我了,流烟,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