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善心,麦克尼尔自责地想着。只有童话故事里的坏人才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现实中被审判的永远是相对意义上的【好人】。没错,善人更容易被认为软弱可欺,而人们是不会对着恶徒挥拳头的,他们知道那些狂人会在下一刻把他们打得鼻青脸肿。
“……笑话。我要向电视台投稿一个灵异故事,就说每天都有可疑的犯罪分子在我下班的路上跟踪我。”两人坐在路旁的长椅上,麦克尼尔举起手中的冰水,把吸管的另一头放进了嘴里,他想知道义体能不能喝水,或者说饮用液体会不会对义体造成损坏,“您的表情就像迎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一样,难道您是我母亲吗?”
“失忆之后当然要从零岁算起。”
既然如此,麦克尼尔更加不能相信对方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想试着从对方口中套出和个人信息有关的情报,这些尝试多半以失败告终,面对自我保护意识较强的目标,也许只有入侵电子脑才是唯一有效的方法。
“喂,这不是说教,是告诫。”麦克尼尔认真地说道,“我不太清楚你的年龄,反正我已经三十岁了——我在这里的一个同事说,当前最流行的人生信条是,三十岁之前没有发财,这辈子就完蛋了,因为大多数人其实根本没有在后半生中致富的本事。你肯定比我年轻,而你该做的是找个工作,不是跟在我后面当无业游民,无业游民是没有前途的。这里有很多机会,企业需要我们这些没有合法身份的难民帮他们干活。”
他吸了吸鼻子,停顿了一阵,继续说道:
“……要是你认为自己精力过剩,就去军队。”
多年以来,麦克尼尔抗拒着平静的生活,他认为那种生活会麻痹他的神经,让他失去在战争中生存的能力。现在,他依旧保持着这种心态,因为李林的一切行动都预示着战争迟早会爆发。但是,假如有那么一天,他经历了无数的考验后能够在迎接第二次审判之前保持着一段相对和平的生活,他会认真而充实地度过那段人生吗?麦克尼尔的目光瞄准了那些脸上带着笑容的顾客们,其中不乏终生能够生活在和平中的幸运儿。平静而枯燥的生活,那是他不敢想象的梦魇,还是连对其的奢求都只是幻想的梦境?
“所罗门先生?”见到麦克尼尔的状况不对劲,米拉有些担心地问道。
“你别介意,我骗你的——其实我没有父母。”他叹了口气,“好了,我得回去工作,你别乱跑,这附近说不定有专门拐卖小孩子的人贩子。”
又是平静的一天,麦克尼尔发觉自己也许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天他都会查阅舒勒发送的情报,其中大部分是和他目前的处境毫无关联的垃圾信息。在得知麦克尼尔当了一名厨师后,埃贡·舒勒得意忘形地给麦克尼尔送来了记录着韩国料理内容的压缩包,看样子他希望麦克尼尔认真地履行作为厨师的职责。
玩忽职守的新厨师迅速地返回了岗位,惊喜地发现没有人察觉他的开小差行为。心虚的麦克尼尔跟着另一名厨师来到餐厅一楼,那里只有少量客人还留在餐桌旁用餐。一个看起来年纪和米拉相当的女学生穿着校服坐在西北方向的角落里,在另一侧的对应位置则是一名身穿浅黄色西服、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和一名体型壮硕的食客把酒言欢。
沉重的夜幕变得更加黑暗,到夜店去当保安的伯顿于十几分钟前告诉麦克尼尔,他卷入了一场斗殴,今天大概是不会回去了。麦克尼尔坐在其中一张餐桌附近看着新闻,只要今天的工作时间结束,他就立刻换好衣服并冲出大门,谁也别想把他叫回去。这不是渎职,既然合同上没有规定额外的工作时段,他就没有理由拿自己的时间去讨好和他并非亲朋好友的老板。在工作变得暂时轻松的十几分钟里,他考虑着舒勒原本计划推出的产品是否可以另辟蹊径。
舒勒的新发明也许有别的用途,只要他们入侵了对应的数据库,再凭借电子脑中的识别程序,通过面部特征和国际互联网上获取的个人信息,麦克尼尔就能随时随地得知出现在他面前的任何人的身份。即便没有公司或是国家愿意投资舒勒的产品,麦克尼尔迫不及待地打算成为第一个用户。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挪动自己的身体,靠近了坐在大门附近的那两名食客。门外似乎有些影子在晃动,麦克尼尔疑惑地走出大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他返回餐厅内,索性坐在了餐厅右上角那两名食客附近,好在两名食客没有因他这近乎冒犯的举动而产生任何反感。
“……我是认真的,来我们这边干活,比你现在的工作报酬高得多。不是人人都能创业的,创业也要看时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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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戴着眼镜的青年男子很少说话,只是偶尔应付着同伴的殷勤邀请。简单地了解了两人的谈话内容后,麦克尼尔心中已经有了判断,这或许是一名事业有成的商人试图劝说另一名不认输的失败商人投奔自己。他说得没错,有些人不适合做生意,更永远学不会灵活地应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于是在激烈的竞争中往往只能甘拜下风。
有意无意地听着两人聊天的麦克尼尔似乎又发现门口出现了什么心怀鬼胎的神秘人,他再一次走出大门四处观望,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