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开始,只有首尔一反常态地保持了平静。从外部涌入市内的韩军接管了原本由市内守军控制的防区,并礼貌地按照代理总统金京荣的要求将其中部分不可信的指挥官带走——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那些以为自己可以在参加兵变后不受任何追究的指挥官们直到那时才从幻觉中清醒,他们想要反抗,而一切反抗的手段都已经被封锁。不到半天时间,又有几十名策划和参加兵变的军官消失在了属下和同僚们的视野中。
或许他们再也没机会同自己的战友们站在同一个舞台上庆祝胜利。
“实在是意料之外。”走过井然有序的街道,麦克尼尔向着街边的哨兵打着招呼,得到的是冷漠而少了一份敌意的回答,“他应该明白自己这么做可能会导致卷入兵变的军官决定用武力手段来反抗他。”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金京荣代理总统在包围圈崩溃后的一系列反应都称得上是政客中的典范。参加反击战的韩军部队有很多,但首先攻入了首尔市区内部并被获准接替原市区防御部队的那支作战部队,恰恰是在战争爆发后临时建立的第九军团——确切地说,这是一支没怎么受到殷熙正影响的部队。
除了负责直接执行命令的各个指挥官同殷熙正缺乏联系之外,金京荣代理总统和他的幕僚还采取了诸多手段降低发生摩擦的风险。例如,命令实际上是由合同参谋本部而不是代理总统下达的;逮捕对应军官所需的理由则是由那些人平日的不法行为拼凑而成,基本不涉及兵变本身;为了稳住那些曾经参与和策划兵变的军官,金京荣代理总统又紧急地拟定了一些根本不打算兑现的人事任命计划,把这些虚假的计划透露给那些军官,让他们相信战争结束后会有着更广阔的前程在等待着他们。
“最重要的一点则是,谁也不会想到从外面冲进来解救自己的友军竟然会直截了当地前来解除自己的指挥权。”米拉敬畏地望着在风中飘扬的军旗,“不得不承认,这位金议员不仅会说漂亮话,手段也很厉害。”
“可是,有件事让我感到困惑。”走在麦克尼尔身后的伯顿回头对米拉说道。
“什么?”麦克尼尔直到现在也还保持着对金京荣的信任,那位议员向着同他一样的难民打开了一扇大门,而麦克尼尔坚信自己必须回报这种处于封闭之中的难得善意。
“金京荣议员……或者说代理总统,也可以。他呢,以前是个律师,和军队的交集也仅限于按照义务服兵役。虽然我从过去的媒体报道中得知他在服兵役期间有着杰出的表现,但自那以后金京荣就和军队没有半点联系了。”伯顿在麦克尼尔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他便明白自己的猜测方向是正确的,“不管怎么说,金京荣在军队的影响力决不会比殷将军更大,而李将军只是为了恪守军人不干政的原则才在兵变中协助金京荣。”
的确,就算金京荣能够借助着合同参谋本部的支持而压制以殷熙正大将为首的陆军总部,他不可能有机会再去说服其他作战部队服从他的安排,更别说让同样属于陆军的指挥官继续对着有兵变嫌疑的同僚下手了。帮助金京荣建立这种影响力——甚至是代替了金京荣而调动和指挥这些部队的,另有其人。
“国会议员这个群体当中,没有谁是头脑简单的。”麦克尼尔感慨莫名,“单打独斗的家伙都被淘汰了,能够成为国会议员的人当中,每一个人拥有的势力都是我们不可想象的。”
只要金京荣还打算把他的口号转化为实际的政策,麦克尼尔就不打算去关心金京荣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来巩固控制权。
令麦克尼尔庆幸的是,他在韩国的朋友们安然无恙。丁龙汉大尉只是个普通军官,而且一直留在前线作战,无论如何都同兵变没法产生半点联系;任在永所在的情报机构虽然有些可疑的行为——例如刻意无视了同兵变有关的征兆——但他却是在搭救金京荣的过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的救星;至于完全不知情地按照上级的命令去封锁对应地下设施的柳成禹大领,在摆脱了策划和组织兵变的嫌疑后,反而获得了重用。
“咱们第八师团的参谋长被带走了,按照上面的说法,适合暂时充任参谋长的也只有本人了。”昨天晚上,跟一群士兵一起喝得酩酊大醉的柳成禹大领兴高采烈地向着同他朝夕相处的士兵们宣布了一个重要的好消息,“不过,请大家放心,我还是会把心思放在本旅团上,争取同时完成两份工作。”
这等因祸得福的幸运不禁让麦克尼尔有些嫉妒。
“没必要羡慕他,我们甚至算不上【人类】了。”伯顿连忙安慰麦克尼尔,“再说,既然我们的目标更为远大,何必在乎这些?”
“你不会明白的。”当时蹲在墙角远远地观望着士兵们共同庆祝的麦克尼尔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柳上校还不到五十岁呢,他现在却是一个师的代理参谋长了;当年我做到少将师长的职务上时,已经51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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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输掉战争和被流放、驱逐出境、关进收容设施这种下场相比,麦克尼尔承认当前困扰着自己的问题减轻了许多。只要熬到战争结束,他就有机会去寻找藏在李林的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