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本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同, 一目十行地扫完余下部分,淡声道,“先排练吧。”
云颜道行尚浅, 很快被发现了。
净真身上的白色长袍被妖兽的腥臭血液染得黑红, 不似普度众生的仙人, 反而更像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烦躁地眯起眼尾, 语气低沉,“谁叫你跟来的”
云颜跟他待得久了,深知他嘴硬心软的性格, 半点不怕,上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子, “一个人呆在房间太无聊了净真, 我也很厉害的, 就让我跟着你吧。”
净真冷着脸掰开他的手, 将人往青龙寺的方向推了一把, “回去,你帮不上我的忙。”
他手劲大,云颜腕骨都被捏红了。净真从未跟他动过手, 来了兴致还会给变回本体的他梳毛。
云颜磨了磨牙, 本想负气离开,可到底内心的担忧占了上风, 不出两步又拐了回来, 站在一棵歪桃树下梗着脖子道,
“净真,你根本就不懂”
不知是否与剧情太过经典有关,又或是温寒英在拍戏上天赋绝佳,演技高超, 谢澜总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真的有过类似的经历,被带着入了戏。
他等了半天,始终没听到后半句,不由疑惑挑眉。
温寒英张了张口,情绪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抽离,表情从隐忍的委屈逐渐变得空茫,他用力敲了敲脑袋,拼命回忆亲手写下的台词,却一无所获。
没有什么比给予希望又摧毁更能消磨人的意志。
这两天温寒英的失眠好了许多,本以为是病情有所好转,谁知还是同样的结果。
温寒英低着头,不敢去看谢澜的表情,生怕在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失望的痕迹,就像那些曾经合作过的导演一样。
他无法控制身体的颤抖,忽然埋头向外,慌乱中踢倒了旁边的座椅,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药,只要他多吃几片,一定能好。
谢澜捉住他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皱着眉道,“温寒英”
听到他的声音,温寒英猛地抖了一下,浑身肌肉紧绷,齿关咬地咯咯作响,仿佛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几缕额发垂落,整个人狼狈不堪,“我能记住”
给他点时间,他真的会记住。
活动室被分成了三个区域,隔音效果一般,屋内的动静吸引来其他人注意,戚慕从隔壁探出脑袋小声问,“谢澜,温哥咋啦”
卫明秋也跟着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朝里面打量,“温老师哦不,温哥是不是”
他要让所有人尤其是谢澜知道,温寒英就是个脑子不清不醒的疯子。
和疯子在一起,是没有好下场的。
情急之下,谢澜将温寒英严严实实抱进怀里,挡住后方肆意窥探的视线,左手一挑,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精准无误地盖在了摄像头上,
“没事,我们在排练。”
“哦”,戚慕觉得自己简直大惊小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咻地缩回了房间。
戚慕一走,继续待下去就太过刻意,卫明秋滞留片刻,见那人始终与谢澜紧紧抱在一起,看不清表情,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温寒英身躯凉的像冰,簌簌发着抖。
谢澜环在他背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无意识带了丝用于安抚的精神力,“温寒英,忘词是很正常的事,没有人会责怪你,一次记不住就两次,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练。”
他缓缓重复几遍,温寒英急促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竟然是有用的。
谢澜用手轻轻顺了顺温寒英后脑柔软的发丝,顺势探进去一缕。
本以为在对方全身戒备的情况下会受到阻力,谁知不过是试探一二,温寒英紧闭的屏障便欢欣鼓舞地朝他打开,没有半点防备。
感受到那份喜悦,谢澜略微一顿,回神后操纵精神力在他体内游走一圈,果然在颞叶附近发现几只水蛭大小的灰色物体吸附在上面,从程度上看,应该有三年之久。
贸然拔除,很可能损伤大脑。
温寒英安静下来,圈在他腰上的手却没有半点放松,脸颊谢澜在肩头轻轻蹭了一下。
谢澜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放手,温寒英反倒搂得更紧了。
他靠在谢澜颈侧,呼出的气息恰好打在敏感的耳垂上,嗓音低哑,几近于无,“你根本就不懂等待的滋味有多难熬,你也不会知道,别人有多担心你。”
谢澜一怔,慢半拍反应过来他在说方才遗忘的台词,下意识接了下去,“抱歉。”
故事里的净真懂不懂不得而知,但谢澜一定是不懂的。
“我走了”,温寒英下巴抵在他肩上,尖尖的有些硌人,说着要走的台词,实际却分毫未动。
谢澜在心里叹了口气,念出下一句,“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到榆村口。”
温寒英摇了摇头,发丝蹭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