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澜一夜没睡好。
旅店墙壁薄, 隔音效果差,他能清晰地听到某个房间内的年轻男女热切接吻时发出的欢愉声, 伴随着急促的喘息与暧昧低吟, 还有某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宴泽你想我了吗”
谢澜不胜其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兑出两只隔音耳塞, 好不容易陷入浅眠, 梦里却有一人披着松垮外袍赤脚朝他走来, 相貌模糊, 唯有那双潋滟如秋水的眼睛异常清晰。
与普通人不同,修士极少做梦, 除非和某种预兆有关。
但谢澜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那人。
多想无益, 剧组又不方便晨跑, 谢澜干脆下楼找到一家早餐店,讲明来意后成功进入后厨。
店铺是一对夫妻合伙开的, 男人在外面炸油条, 胖胖的女人负责烙饼, 忙得满头大汗,见状忍不住忙里偷闲地搭话, “小伙子在家经常做饭吧”
谢澜笑了笑,“还行。”
女人叹了口气, “现在踏踏实实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这里经常有剧组来取外景,我家孩子见多了闹着要当演员,演员哪是那么好当的呢, 半年也回不来一次。”
谢澜安静听着,偶尔回一两句话。
他付过钱,熟练做出一锅清汤面加两个蛋,临走时还被塞了一包自家做的榨菜。
谢澜提着东西上楼,敲了敲温寒英房间的门,隔壁的隔壁却先打开了,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大概没料到这么早走廊上还有其他人,原本依依不舍的情侣光速分开,警惕的看着他。
谢澜只瞥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穿着白色短袖的男人却径直走了过来,身上带着某种甜腻的香水味,
“你是温寒英新聘的助理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澜看到他就免不了联想起昨晚不小心听到的荒唐事,眉眼愈发冷峻,“嗯。”
那名女伴似乎了解的更多一些,在宴泽耳边低语一阵,后者大概觉得遇见了同类,表情瞬间如释重负,拍了拍谢澜的肩,“早说嘛。”
温寒英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对谢澜动手动脚,想都没想地把人拉了进来,无视宴泽惊诧的眼神反手带上门。
谢澜见他脸色不好,下意识问,“刚刚”
温寒英昨晚吃得少,现在恰好饿了,一口口吃得又快又优雅,全程没发出什么声音,闻言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皱着眉解释道,
“别和他走太近,不是什么好人。”
宴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演技过得去,再加上背景够硬,很多导演为了拉投资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大半个月,生活堪比苦行僧,好不容易趁三楼没人快活一下,没想到被谢澜撞了个正着。
温寒英说完发现对方眼下浅浅的青色,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一般凑过来摸了摸,“你昨晚没睡好”
谢澜偏头避开,不知怎么想到了梦里那道朦胧的身影,措辞含蓄委婉,“认床。”
他不太想继续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于是主动问起今天的日程。
一碗面被温寒英吃得干干净净,连汤底都没剩下,闻言擦了擦唇瓣沾染的汤汁,“九点开始拍戏,然后我想去看看抓到的那个人,晚上下了戏再和你逛逛,行吗”
谢澜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果然有些烫,“你不打算休息”
昨天才出了意外,导演不可能不批假,否则宴泽也不会光明正大地领人回来。
温寒英习以为常,摇头笑道,“我想快点把最近几天的戏份拍完。”
一般电影拍摄周期在三个月左右,即便进组晚,也没必要这么赶。
谢澜皱了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
温寒英沉默一瞬,朝他眨了眨眼睛,“因为想早点回去,这里的条件太差了。”
没有干松柔软的被褥,没有便利的交通,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他最想见到的人。
这次陷入沉默的换成了谢澜。
他未必不清楚温寒英内心所想,只是下意识选择忽视,不愿细思深想。
谢澜将承诺看得太重,他自觉给不了对方最想要的东西,于是从不轻易许诺。
温寒英是低烧,冲了杯感冒药。
他在房间里穿着短裤,露出半截骨肉匀称的小腿,昨天那些恼人的红包已经消下去了。
虽然马甲掉了,但助理的工作还是要做。
谢澜想起对方蒙在被子里,小声说自己是唯一一个照顾他的人,心里便不太舒服,在温寒英皱眉喝药的时候照例帮他把最后那点青紫揉开。
傍晚六点,两人在滇南警局见到了那个坚称只是恶作剧的黑瘦男人。
男人原本耷着眼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见到来人,如果不是被铐在了椅子上,恐怕会站起来贴着玻璃,喃喃自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