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似是真心感叹, “你们兄弟二人关系倒一如既往的好最近寨子里总是混进手脚不干净的人,破坏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搞得大家精神紧绷, 两位不要见怪。”
容越溪皮笑肉不笑, “那是自然。”
老头相貌逐渐恢复正常, 留下一句话背手离开, “寨里天黑不得外出,明天记得来祠堂参加婚礼,不要迟到。”
谢澜与容越溪对视一眼,看来任务中提到的不能被村民发现身份并非字面意思。
这些人未必不知道玩家是外来者, 但口说无凭, 除非抓住把柄,否则判定不成立。
这里的土路并不平稳, 坑坑洼洼布满了石子,让人不得不感慨舍弃轮椅果真是明智之举。
谢澜二人根据游戏的地址顺利找到住所,黑水寨的房屋造型奇特, 木桩构成的底架远高出地平线, 上铺悬空地板,四周没有院墙,深埋进地面的杆栏上拴着一只非牛非马的人脸牲畜,见人便发出类似于婴儿啼哭的叫声。
谢澜仔细观察过, 应当只有玩家居住的木屋下才有这种兽类。
如同纸糊的木门没有锁, 他关上后压低声音道, “这次任务没有期限。”
由于在寨口耽搁了些时间, 此刻外面已然一片漆黑,容越溪点燃烛台,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鬼魅。
他好像从未有过紧张的情绪, 坐在床沿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得像只引人堕落的妖,“不急,明天应该就知道了。小谢哥,我们睡觉吧。”
既然副本给他们安排了兄弟的身份,容越溪便又捡起了最初的称呼,只是比从前多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
床铺很硬,几乎只剩一张简陋的木板,谢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房间内所有的被子都铺在身下,留出一床用来盖。
容越溪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偶尔伸手撩起一片麻布衣角,“要一起睡吗”
谢澜捉住他捣乱的手,反倒被勾了勾手心,于是刻意板起脸道,“去洗漱。”
两人借着屋内的水简单洗过脸躺在床上,容越溪便自发抱住了他,一双浅色眼珠视黑暗于无物,准确找到对方颈侧一小片被磨红的地方缓慢摩挲。
隐约的刺痛化作痒意,谢澜侧过身低声问,“睡不着”
容越溪眨眨眼睛,语气虚弱,细听之下却暗藏笑意,“有点害怕但如果你亲我一下,就不怕了。”
如此蹩脚的理由谢澜却信了,抬手将人抱进怀里,在他脸颊落下一枚轻柔的吻,“快睡吧。”
明天那场邀请与其说是婚宴,倒不如用鸿门宴来形容更加准确,一定很耗费精力。
容越溪从中体会到些许纵容跟保护的味道,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望着他安静的睡颜怔怔出神,目光不知疲倦地沿着俊朗五官反复描摹,许久才重新闭上眼睛
从游戏设置的衣物看,此时应是夏季,夜间却忽然温度骤降,屋外结了一层霜花。
裹在同一张棉被下的二人四肢交缠,因为察觉到寒冷,谢澜无意识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些,姿态亲密,恍若眷侣。
窗外浓雾乍起,容越溪悄无声息睁眼,神色清明并无半分睡意。他将脸埋在谢澜胸口蹭了两下,抬头时恰好与倒吊在窗外的东西四目相对。
那是一具成型的婴儿尸体,大片血水沿着肉块滴滴答答滑下,浓郁的血腥味飘了进来,令人作呕。
它不会说话,见容越溪醒了,喉咙里发出嗤嗤的吼声,眼看就要爬进来。
容越溪面露嫌弃,重新靠进谢澜怀里小声嘀咕道,“谁家的小孩子这么没礼貌,你妈明天结婚,不去找她尽孝心反倒来偷看别人家情侣睡觉,还能不能有点了。”
他说的话婴孩一句也听不懂,它死得太早,只有本能,思想趋近于无,被黑色完全占据的眼眶里写满了疑惑,徘徊在窗外几度想将深夜惊醒的人吃掉,却又畏惧那人身上散发的气息。
远处隐约传来的礼乐声如同一种信号,环绕着黑水寨的树林中大雾四起,逐渐向内逼近,它犹豫片刻,最终选择寻找下一个目标。
没过多久,女人的歌声和男人的惨叫一同响了起来。
谢澜似有所觉,一双手却先一步抱紧了他,容越溪亲了亲他的耳根,小声道,“我有点冷”
谢澜便搂住他的腰,一只手无意识在背上拍了两下,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是被嘹亮的唢呐声惊醒的。
狗游戏安排的家除了拿不走的家具什么都没有,穷的揭不开锅。谢澜用不知名绿色绿植煮了一锅蔬菜粥,勉强当做早饭,匆匆赶到祠堂附近才真正松了口气。
婚丧嫁娶是村中大事,家家户户屋门大开,无数村民朝同一方向涌去,嘴角统一而僵硬的笑容在惨淡天幕下格外渗人。
谢澜跟容越溪混在人群中寻找其余玩家的踪迹,粗略一数人数应该不少于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