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越溪专注地望着那些接二连三炸开的烟花,漆黑的眼睛里盈满了浅浅的光晕,他不舍得打断这场独一无二的表演,因此只是悄悄牵住了谢澜的手。
谢澜圈住他的腰,比起烟花,他似乎对容越溪本身更感兴趣一些。他望着对方明亮的眼眸,和光影变幻下泛起一抹薄红的侧脸,忽然明白了对方当初在古堡时的感觉。
他轻而短促地笑了一下,像是在笑自己的迟钝,又或者只是在表达内心这种充实而满足的感觉。
这场烟花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谢澜用多余的积分和道具,向系统换来中央广场的短暂使用权。
一场繁华落幕,容越溪心中却不见空落,靠在他肩头晃了晃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慢吞吞嘱咐道,“谢澜,如果我们没传送到一个地方,你一定要来找我呀。”
谢澜眉心蹙起片刻,来不及追问什么,周围的一切、包括他们两人的身体都碎成一片片光点,随着最后一缕坠落的星尘彻底消失在游戏中。
穿越壁垒产生的晕眩褪去,谢澜耳边传来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一道稚嫩、一道洪亮,合在一起震得他耳膜生疼
呜呜呜小谢你终于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
“少爷您不能去啊”
来到这一位面前被迫中断的传输自动开启,大量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大脑,致使他眼前出现短暂的黑暗。
这样的过程无疑是痛苦的,偏偏那两拨人仍在一旁吵个不停,谢澜缓慢吸收着记忆,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视线恢复清晰的瞬间,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没找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时,积压的烦躁陡然升到了极点,“闭嘴”
两名保镖瞬间噤声,只是一人死死把住轮椅,另一人用壮硕的身体挡住前路,以行动证明立场。
于是吵吵闹闹的声音便只剩最为稚嫩的那道,呜呜呜小谢你变了你居然凶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统了
无法和谢澜联系的日子里,越霜被那只该死的高权限系统关进了小黑屋,它整日无所事事,没了青少年模式约束,偷偷看了不少狗血剧,深得主角真传,已然被带歪了。
谢澜花了点时间来适应记忆回笼带来的陌生感,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语气却好了许多,“没有别吵了。”
越霜化成一团毛球落在他颈侧滚来滚去,既是撒娇,也是好奇,“小谢,那里危不危险啊,有没有遇见好玩的事,给我讲讲嘛”
被问起副本中的经历,谢澜身形陡然一僵,目光失了焦点,茫茫然不知落在何处,他近乎狼狈地否认,“没有。”
越霜咦了一声,整个光团透着怀疑,“那主角受呢”
不久前发生的一幕幕不断在脑海中回放,谢澜将手放在胸口处,那里还残留着离别时的期待与担忧,异样的情感并未因拾起全部的记忆而消失,反倒愈发鲜明。
凡人拥有七情六欲,唯有修仙之人六根清净,谢澜在师门中感受到亲情跟友情,却在那人身上体会到何为情,何为欲。
不得见时思念是情,相见时想要靠近、占有的感觉为欲。
记忆全无的他或许还蒙在鼓中,不清楚那人的身份,此时联系上幻境中看到的事,容越溪改变的容貌,便能猜出大半
听闻主神纪重鸾是一路杀至这个位置,且真身是只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凤凰
那些没有回应的申请,恐怕也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你们两个,立刻安排一辆车,我要去襄山公园”,谢澜即便心乱如麻,也没忘记任务,爱也好恨也罢,这个人他都要救。
喜欢本没有错,不该为此受尽苦难。
谢家少爷生来孱弱,双腿无法使力,只能借助轮椅行走,脾气随不断增长的年岁变得越来越古怪,两年前偶遇一白须道士,一番交谈后如同被下了蛊,自此沉迷求仙问道,一发不可收拾。
若原身没能从游戏或者出来,迷信鬼神便会成为失踪最好的解释。
而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原身虽食言独自脱离游戏,但也没许任何愿望,一生困于轮椅,直至意外身故。那一天恰好是容越溪和老道士同归于尽的日子,世界线就此崩裂。
越霜觑了眼他的表情,开始发布迟到许久的任务任务一,成功通关游戏;任务二,完成容越溪的心愿
主角受的心愿会是击杀抓住他的老头吗,可是法治社会不允许它的宿主动手哇越霜满脸纠结地查看任务进度,惊奇地发现它们已经完成了,“这怎么可能”
两名保镖犹豫片刻,见谢澜情绪稳定,一步三回头地按他所说备车去了。
越霜一头雾水,谢澜心底却如明镜一般,重来一次,容越溪的愿望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带他离开。
他悄无声息关闭了系统查探记忆的权限,沉默留在原地,唯有泛白的指骨泄露了几分不平的心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