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过要瞒,只有影十一那一根筋的当了真,一面纠结一面冒着挨军棍的风险偷偷溜出府邸,找擅雕刻的工匠去了。
其实若非手头缺少工具,谢澜更想亲自来,他的图纸再全,也未必能做得符合心意。
两人接连数日未见,像是在比谁更有耐心。某日正午,萧明之在饭点晃了进来,身上穿着比平日略显正式的绯色朝服,眉宇间暗藏戾气。
王爷也是需要上朝的,他不愿与那群老东西虚与委蛇,时常称病告假,可隔段日子再去,一切还是老样子,虚伪得令人作呕。
鹰隼困于宫墙,是萧明之一生憾事,那些人一口一句王爷,字字句句都踩在他的痛处上。
萧明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心头窜起的无名火莫名熄了不少,意味不明的出声,“你倒是沉得住气。”
若说他在意那两个丫鬟的生死,这么些天过去也不见急迫,若说不在意,却费尽心力做这等“讨好”之事,简直矛盾又奇怪。
谢澜假装没听出话里隐藏的深意,好心提醒他,“那是我的茶杯。”
“是又如何”,话虽如此,萧明之手上动作不停,飞速将其放回原位,表情微微不自在,嘴硬道,“这府里的东西,哪样不是我的”
同样的话,语气倒是比上次弱了不少。
谢澜也不戳破,自然转移话题,“将军吃过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同样的称呼让他喊来总有种异样之感,具体哪里不同,他却说不上来,总归是不讨厌的。
萧明之顿了顿,一双筷子拿起又放下,蓦地朝他怀里抛了块玉,声音别扭刻板,听不出是喜是怒,“大老远带来的东西就好好收着,省得哪天丢了哭都没地方哭。”
几日前谢澜塞给影十一的共有两块玉石,红玉用来雕刻,另一块则是付账用的,毕竟他眼下穷光蛋一个,身上最值钱的便是那枚玉坠了,不曾想被赎了回来。
谢澜指尖无意识沿着玉坠的纹路摩挲,目露讶异,“将军都知道了”
萧明之不语,注视着那道身影消失于内室之中,回来时手里多出方锦盒。
他饶有兴致地打开,将里面盛着的玉佩握在手中,红玉为底,正反两面雕了只栩栩如生的朱雀,一侧刻有怀初二字,技巧略生涩,看着不像熟手所为。
燕等级森严,唯皇后可佩戴与凤有关的珠宝首饰,谢澜便以王侯间可通用的朱雀作为替代。
他勾了勾唇,在一旁低声解释,“红玉乃西戎独有之物,听说能辟邪,将军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前世乌澜送的碧玉扳指是街头随便买的,萧明之心知肚明,仍日日戴着它,很少摘下来。重来一遭,却有什么东西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恶人格三两下把玉佩系在腰间,兀自抚上酸酸涨涨的胸口,眉心拢起,和另一个不争气的家伙对话帮你挂上了,有什么好难受的。
“你倒肯为她们花功夫”,萧明之只顾着跟另一人吵架,不知不觉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谢澜不着痕迹牵住他的手,反问,“我究竟为了谁,将军当真不知吗”
这次转移话题的人换成了萧明之,他脸颊腾起一团可疑红晕,“我已经派人去赎了。”
谢澜一怔,眼底笑意逐渐清晰起来,“那便先谢过将军了。”
派出的人直到晚间才回来,接到消息,谢澜赶往偏院,远远瞧见床上躺着一名女子,鬓发散乱,双目紧闭,浅色衣衫被血色浸透,暗沉发黑,已然失去意识,仅有胸膛微弱的起伏才能证明是个活人。
西戎女子貌美,身段长相与中原人截然不同,哪怕粗使丫鬟也有种特殊的异域风情,在青楼极受追捧。
暗卫自知办事不力,单膝跪地请罪,“主子,我们按您所说前去寻人,不知被谁抢了先,欲行灭口之事。”
两方人马打了起来,只救回这一个,眼下也只剩一口气了。
萧明之沉着脸,低斥道,“还不快把项大夫请来”
项大夫今年六十有八,身子骨健朗,本是随行军医,妙手回春,救过无数边关将士的命,萧明之的奇毒也是他解的。
萧明之卸任后跟着来了邺京。
谢澜皱了皱眉,如此看来,原世界线记录的暴毙一事绝非偶然,只是不知为何提前了。
具体经历了什么也只有人醒后问过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