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福泽楼,澜说的都是心里话,无论什么时候都适用”,谢澜光明正大牵住萧明之的手,一点点收紧后朝他晃了晃,
“澜很早以前就说过,志不在此,个人恩怨也不会牵扯到无辜百姓头上。”
换言之,冤有头债有主,谢澜的仇人是曾经欺侮过他的人,而非整个大燕。
萧明之心跳猛然漏了一拍,不久前的担忧全都化作一丝隐秘的甜,嘴上一本正经道,“我会替殿下监督他的。”
燕瑾年把心放回肚子里,消除隔阂本是件高兴的事,他却总有种挥之不去的憋气感。
这吃狗粮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是不是欺负他至今还没娶亲
还有这俩人黏黏糊糊的架势,哪里像监督的样子
谢澜可不知道殿下有多少内心戏,重新把谈话拉回今晚的行动上。
烛火燃了半宿,与此境况相同的还有另一处院落。
孙掌柜私宅修的十分阔气,外表看似平平无奇,内里亭台楼阁,雕甍绣槛,假山鲤池一处不少,来往仆从穿着体面,比之邺京某些高门贵户也不差什么了。
夜色已深,花厅里却坐满了人,站在院子里依稀可听见嘈杂人声。
若谢澜他们在这里就能发现,此处坐着的都是熟面孔,白日拜访过的米铺掌柜,一个不落地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一名身材精瘦的掌柜捋了捋胡须,仰头灌下一口浓茶提神,咂咂嘴道,“孙掌柜,依我看,这次的人来者不善,得罪他们没好处,不如在最后关头适当降一点哪怕一两六斗也有的赚。”
白日主动送粮的那家掌柜姓蒋,和此人是死对头,见其他人附和,不紧不慢的开口,“李掌柜莫不是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至于压在手里的米,以低于倍的进价卖我,我倒可以考虑接手。”
“你”李掌柜气得吹胡子瞪眼,重重拂袖瞪视着他,“痴人说梦”
“好了”,孙掌柜坐于上首,笑眯眯的样子像尊弥勒佛,口气却大得很,“和气生财,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吵的。朝廷想抓人也讲求一个证据,大家本本分分做生意养家糊口,就是当今圣上亲临潥城,也说不出一个错字。”
一群人都上了岁数,比不得年轻人身子骨强健,讨论半宿也没商量出结果,茶水灌了不少,还是困得直点头。
孙掌柜故意咳了一声,揣着手最后总结道,“鄙人今夜召各位来,就是想提醒大伙一句,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只要我们拧成一股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时候不早了,满沧,派人送大伙回去吧。”
蒋掌柜和孙掌柜的关系最近,也是知晓最多内情的人,正因如此,白日里对上燕瑾年才分外有底气。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成不了气候。
大燕商铺大多是前店后坊式结构,前为门面,用来卖货,左右各开一门,连着作坊、储货间以及用来住人的院落。
蒋掌柜为人精明,背着手走进后院,敏锐觉出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属于商人的第六感使他快步朝库房走去,看到撕破的麻袋时心中大骇,急忙往店里赶,“快来人,家里遭贼了”
拉开隔扇门,眼前一幕叫他心痛得滴血
好好的桌椅被砸的东倒西歪,抽屉上挂着的锁头连同几卷银票不翼而飞,高价买来的小叶紫檀算盘摔落在地,串着算珠的细档断了一根,算是报废了。
蒋掌柜只感觉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乐极生悲莫过如是。
他抖着手点着蜡烛,敲开存放账本的暗格,当看到里面空无一物时,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朝后倒退几步,用力按住胸口,险些喘不上气来。
深夜来此的,究竟是毛贼还是白日朝廷新派来的人
账本一丢,他会不会被推出去顶罪
不,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凭什么只有他倒霉
蒋掌柜越想越不甘,顾不得损失的财务,关上门匆匆离开,打算找孙掌柜好好商量一番。
另外两家遭贼的心路历程和他一模一样,一阵鸡飞狗跳后,均马不停蹄地出门赶往孙掌柜私宅。
谢澜强盛的气运在概率问题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圈中的家米铺,均被影卫翻出了藏在暗格里的账本。
孙掌柜才刚睡下,忽然被守夜的仆人吵醒,斥责的话还未说出口,便听对方慌慌张张的道,
“不好了掌柜的听说今晚潥城来了一飞毛盗贼,专偷贵重物品,现在丢东西的几家掌柜都在院子里,正等您商量对策呢”
盗贼
有那手段不去朝廷大官住的驿舍晃一圈,顺带摸走点值钱物件,来他们平头百姓家做什么。
孙掌柜打了个哈欠,直到小厮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才真正清醒过来,连外袍都顾不得穿,胡乱套上靴子赶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