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插柳。
出发前, 谢澜翻遍世界线,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得知影七家在梁洲武岭村,便计划路过此地时, 安排他回乡探亲。
只有亲自查清真相, 无论结果如何,日后总归不会被燕九瑜趁虚而入, 害人害己。
谢澜再料事如神, 也没想到他们兄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认。
那名女子嘴唇泛紫,气促乏力, 已是心衰之兆,没几天可活了。才寻回亲人, 又要经受天人永隔之痛, 实叫人唏嘘不已。
一别多年,两兄妹早就不记得对方长相了,女子费力睁眼,见来人气度不凡,下意识朝后缩了缩, 试图把自己藏起来,“小女子多谢几位大人。”
影七直直盯着她,方才最着急的是他,真到了跟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明之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撩开衣袍下摆,蹲下身平视着她, “姑娘家住何处,我们可送你一程。”
影七连连点头,试图握住她的手, 却被避开了,眼眶憋得通红。
那女子眼里噙着泪,将玉坠攥在手心,捂住心口重重喘了口气,“小女子家在五岭村,院中有有棵桂花树,小时候兄长带我爬过一回。”
影七脊背微微颤抖,自怀中掏出块一模一样的玉坠来,两人的拼在一起,恰好能凑成完整的圆。
女子刻意没去看他,似乎铁了心不愿相认,再度开口时脸色奇迹般红润起来,眼底有了神采,“诸位大人若不嫌弃,待我死后,请把尸首烧成灰埋在那桂树下小女子今生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当牛做马,再报答恩情。”
“不”,简简单单一个字,像含着血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影七紧紧抓住她的手,这次终于没被推开。
一滴泪顺着她眼角滑落,那女子呼吸越来越微弱,面色迅速灰败下来。
影七扭头,一错不错地看向萧明之,目露祈求。
后者轻叹一声,“什么时候处理好再回来吧。”
“是”,影七单膝跪地,郑重行了一礼,抬头时才注意到其他人眼中的关切之意,影八跟影十拎小鸡仔似的将三名恶仆擒住了,“主子,这几人如何处理”
萧明之直起身,眼神冷了下来,“送衙门吧。”
大燕律法明文规定,公罪从轻,私罪从重。以暴力手段盗取财物者,哪怕失手了,也要进牢里待两年。区区奴仆敢如此嚣张,无非是狗仗人势,欺负将死之人无法报官罢了。
皮肤黝黑的仆役挣扎力度最大,语气狂妄,“你们是什么人,也不打听打听爷爷我是谁”
谢澜将一卷破布塞进他喋喋不休的嘴巴里,面无表情看着他,“绳不绕曲,法不阿贵,违者当以律法处之。昔日高祖的狗不慎咬了人,亦截去双耳,以示惩戒,你是哪个品种的畜生,竟也想逃脱惩戒”
文绉绉的话黝黑男听不懂,但知道他在骂自己,气得直瞪眼,口中发出呜呜的叫喊声,引得围观百姓哄堂大笑。
经此一事,他们在婺溪注定无法低调了。
一番折腾后,夜幕悄然降临,不少商贩都收摊了,谢澜几人找了家条件较好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几盘菜食,以及沐浴用的热水。
洗去一身疲惫,萧明之吃饱了难得有些犯懒,半眯着眼的样子像极了打瞌睡的大猫,“以咱们的速度,不出几日便能抵达邺京脚下,算算时间,宁王禁足也该结束了,最好写封信寄回王府,叫影卫提前准备着”
见谢澜没有回应,萧明之把脚伸过去,碰了碰他的小腿,“借你信鸽一用。”
说来也怪,好像自他们见面后,他就再也没见过那只雪鸽,也不知平时怎么养的。
哪有什么雪鸽,那是精神力化的
谢澜顿了顿,斜支着头,将一缕垂落的发丝拨至颈后,想起那日的窘迫,勾唇露出个笑来,“将军想要”
萧明之点头。
许是烛光太过柔和,又或许是谢澜如今开窍了,总之他多出几分逗弄的心思,点点侧脸讨要报酬。
萧明之思绪一乱,从纷杂的琐事中脱离,盯着谢澜昳丽的面容,一阵脸热。
他喜欢当下的气氛,并不打算破坏,因此无比温驯地凑过去,在脸颊印下一吻。
像被细细的羽毛拂过,一点酥麻微痒的触感后,谢澜耳边传来一声只有他才能听见的提示,主人格当前幸福指数45
谢澜眉眼微动,转过头用另一侧的脸对着他,用意十分明确。
萧明之发觉他在逗弄自己,干脆倾身往他殷红的唇上亲了一下,齿尖抵着唇瓣轻轻一磨,催促道,“快点。”
谢澜履行承诺,行至窗边,毫无技术含量的吹了声哨子,不多时,一只通身雪白的信鸽踏月而来,掠过主人,径直落在萧明之身前,用鸟喙整理被夜风吹乱的羽毛。
谢澜尝试着控制,效果微乎其微。鸽子咕咕叫了两声,用后屁股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