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重鸾成功逃出学校的瞬间, 便发现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他没有钱。
他的手机、身份证、银行卡所有私人物品都被秘密扣押,就算记得任务地点,就算他体力好, 单靠两条腿跑过去也要浪费不少时间。
他等不了, 谢澜同样等不了。
扰人的头疼掐着点再次发作,仿佛有千万根针在脑浆里胡乱翻搅,冷汗霎时顺着鬓发滚了下来,浸湿整片后颈。
纪重鸾捂着头跌坐在马路牙子上, 汗液淌过伤口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头痛的万分之一。
几次爬起几次跌倒,一辆电动车停在他面前, 视线沿着白色帆布鞋向上, 纪重鸾模糊不清的眼瞳里倒映出女生的碎花连衣裙, 披肩长发,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比说话内容更惹人注意的,是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纪重鸾眼珠有转红的趋势, 理智岌岌可危,额角绷起隐忍而扭曲的青筋,“走开”
女生恍若未闻, 尝试用缠绕着绷带的手触碰他的肩膀, “你受伤了, 我送你去医院。”
残存的人性和被挑起的杀意对抗, 纪重鸾屏住呼吸,突然暴起,一把掐住少女细腻的脖颈,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中将其撂倒。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 少女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暗自凝聚杀招。
下一秒,不断下坠的身体被人拉了回来。
“抱歉”,纪重鸾夺过她的手机直奔电动车,“借、用下次还。”
少女一怔,看着他跌跌撞撞上了车,消失在巷口。
天际挂着一轮满月,澄澈明亮,将赶路之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由于担心被追上,纪重鸾走的都是人烟稀少的小路,车开不进来。
夜风将昏沉的大脑吹得清醒了一些,导航冰冷的播报声里,纪重鸾瞥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三十二分。
此时,距离谢澜出任务已经过去了三十三个小时,失踪十小时。
金裕路。
女人靠在灯柱上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还要守多久啊,这真是我出过最无聊的任务。”
老董指尖夹着雪茄,轻佻地朝她吐出一口烟雾,“想找事情做还不简单,喏,入口在右手边,随时能去。”
女人轻轻捶了下他的胸口,嗔怪道,“你就会拿我寻开心。”
老董哈哈一笑,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头在颈侧偷香,“放心,很快就结束了。”
他们收钱办事,只要能困住谢澜,根本不在乎新郎乃至其他无辜之人的死活。
浓厚的阴影中藏着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不远处的两人。纪重鸾精神极其不稳定,猫一般弓着腰贴在墙脚,腰腹和后腿发力,做出助跑的动作。
刚迈出一步,又硬生生刹住了。
他看到男人低声念出一段咒语,权杖上雕刻的花纹犹如活物,缓缓蠕动起来,变成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落在肩头,
“叫胡四完事儿早点出来,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磨磨唧唧像什么样子。”
黑鸟领命,于空中盘旋,寻找着看不见的临界点。
纪重鸾身体绷到极致,形如鬼魅,从侧面蹿出,高高跃起将那只鸟儿抓了回来。
男人悚然一惊,“什么人”
纪重鸾用为数不多的理智思考了一下找人和揍人的先后顺序,然后选择了后者。
女人立刻拔下玉钗,长发披散,冗长的口诀还没念完,对方已经来到距她半步远的地方。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拉长,青年领口沾满了血,新旧重叠在一起,呈馥郁的暗红色。那张漂亮的脸在她眼前一晃而过,接着喉间一凉,便失去了知觉。
老董更聪明些,一面尝试攻心,一面向外掏符箓,“你是来救人的很可惜,你晚来一步,他永远回不来了。”
哪知纪重鸾压根不按套路出牌,不闪不避,径直迎了上去。他好似没有痛觉,即使肩膀被雷符炸出一处血洞,仍旧格外强悍地将人压制在地。
老董梳得整齐的额发耷拉下来,锐物割出的伤口向外渗着血,向来不离手的权杖跌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整个人狼狈万分。
他身上疼的厉害,唯有一张嘴完好无损,不停地叭叭,试图干扰对方,“实话告诉你那里是盈女的地盘,万千鬼物都听祂号令,你想见的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呃”
男人费尽口舌,纪重鸾一个字都没听清,只觉得他怪吵的,“闭、嘴。”
喉管被一冰凉物件抵住,老董闭紧嘴巴,下意识看了过去,发现青年握在手中的是一块碎玻璃。
就是这块从后视镜掰下来的小东西,竟将他们逼到这种地步。
若不铲除,日后必成祸患。
不待想出对策,一双整洁的白鞋踩在他手背上。
少女啧了一声,抛给纪重鸾两瓶伤药,“接着,看到赵汀帮我照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