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临便觉安静得难受,又在屋里摔摔打打一阵,直到感觉累了方才罢休,整个人蜷到小竹榻上睡起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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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那日,礼部果然派员来了乌义坊,银儿主动来家里找静临一起去观礼,静临虽不情愿去,可又不想驳了银儿主动和好的意思,只好点了头。
正要出门,泗芳家的玉藤却来了,“冉姑娘好,我家娘子请您过去喝碗腊八粥。”
静临暗自松了口气,歉然看向银儿,“那我去了?”
银儿一笑,“早去早回,晚上来家吃冻柿子。”
到了泗芳家里,泗芳正与小珠坐在窗前筛豆子。
听小珠唤她“娘”,静临便道:“这是女公子吧?真可爱。”
小珠素来不怕生,闻听来人夸奖,便也弯着眼睛道:“谢谢姐姐。”
泗芳笑着纠正,“小珠叫错了,该叫冉姨娘。”
小珠眨巴着黑眼睛看静临,重新开口叫人,“谢谢冉姨娘。”
静临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称呼,顿觉浑身不自在,只得干笑两声应付过了,又岔话道:“夫人今日气色真好,看着肌肤莹润透亮,唇色也鲜艳。”
“是吗?”泗芳伸手抚摸自己的脸,显然是将这话当真了,笑道:“看来是妹妹那盒面脂的功劳,今日就再劳烦妹妹给我化个大气明艳些的妆容。”
静临依言上前,将随身背囊展开,从里面取出胭脂水粉盒子,一一放置在泗芳妆台上。
泗芳是温婉柔和的长相,与大气明艳相距甚远。
可有道是“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静临一边打量她的眉眼,一遍琢磨着怎么能既合了她的心意,又能让妆面看起来不突兀。
“夫人的眉生得极好,有种寻常人画都画不出的清丽婉约。若想换个新鲜的妆面,便要将眉尾剃掉另画,不知夫人介意么?”
泗芳含笑摇头,“你画吧,我信你。”
静临做事仔细,化妆更是精益求精,足花了半个时辰,方才将泗芳的妆面收拾妥当,又亲手给她绾了个高髻,插带妥帖,方将妆镜移正,笑道:“夫人看看可还满意?若有不妥之处,我再给您改。”
泗芳前半生都在钱二手下提心吊胆过活,如今也算是跳出火坑迎来新生了,又头一次画这样重的妆,尤其是高高的发髻在头上一耸,更觉提气,看着果真有几分正室夫人的威仪了。
特别是被静临伺候着,泗芳心中涌起一股隐秘的快|感,“甚好,妹妹留下吃碗腊八粥再走。”
静临赶紧推辞,“不了,家中还有事——”
话没说完,玉藤从帘后探出半个脑袋,“夫人,豆子已经煮熟了。”
泗芳按静临坐下,“有甚要紧的事,也喝一碗粥再走。下人做事粗心,掌握不好配比,我去看看。你宽坐,先吃一盏茶。”
说着竟不由分说地出去了。
静临只好坐下,一样样地先拾掇台面上的胭脂水粉,将它们盖好了盖子,妥帖地装进小背囊,再将背囊打好了结,只待喝过粥,背起来就能走。
谢琅的出现在乌义坊掀起不小的躁动。
虽是六品官,却是礼部派下来做差的,在平头百姓心中到底高出曲县令一头,这还只是其一。
关键是他那张俊朗的玉面实在罕见,只一眼便教人魂飞天外,忍不住一看再看,一上午口耳相传,竟就在乌义坊中制造了一起不小的拥堵。
在礼部混日子本就令他十分难受,偏又做起走街串巷旌表节烈的琐碎之事,更令他心中郁闷,因就板着张脸,从头到尾,真是不苟言笑。
翠柳被热情的姑娘媳妇挤到外围,急得跳起来张望,好不容易看到几眼,便兴奋地与银儿嚷,“他那小脸一绷,更像是戏台上的玉面小郎君了,可真俊呐!”
银儿扑哧乐出声,“你不觉得他有点一个人吗?”
翠柳疑惑,“谁啊?”
“周家班子的水生。”
“你别说,那一举一动真有点神似,可长相么……我看倒更像你。”
银儿脸一红啐了口,“少乱说。”
翠柳满不在乎,嬉笑道:“真有点像!我这不也是夸你好看么,你还不乐意了!”
……
段不循也没料到,随口应下的事竟就派到了谢琅头上,半是好笑半是赔罪,便邀他和陆梦龙一起去西郊别业喝腊八粥。
谢琅不止生得周正,人品亦端方,闻听是去泗芳处,忍不住皱眉劝段不循,“你也该成个家了。”
段不循屏退要进去通报的下人,嘴角斜斜一笑,“这话耳熟,谢阁老教训的是!”
谢琅知道他这是揶揄自己与刘阶一样腔调,遂也摇头一笑,不再言语了。
小珠在院子里玩耍,一见来人便跑过去,脆生生地叫人:“爹爹,谢叔叔,陆叔叔!”
段不循一愣,俯身摸了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