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女儿,司老夫人失望了半辈子。
她栽跟头实属意料之中,却没有想过,是栽在自己人的手里。
司老夫人疲倦地闭了闭眼,缓声说道:“庆东庆红,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对你们五弟说。”
司庆红正处在激动中,整颗心都是她的钱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那可是他们一家三口人的命啊。
司庆东还算冷静,知道这个家若想还有生机,只能靠母亲尽力一试。
拉起司庆红,劝说着出了办公室。
任天乐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不用吩咐,也跟着出去了。
办公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司谨生的神色依旧淡漠。
从最开始见到这个孩子,司老夫人就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面临如此大的身世转变,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动容呢?
接他回来后,让他叫哥哥,就叫哥哥,让他称姐姐,就称姐姐。
乖巧,温顺。
只有在让他称自己母亲的时候,他犹豫了。
只那瞬息的时间内,她看到了他眼中,几经转变的情绪。
隐忍,不安,不甘,踌躇,彷徨……
最后这些情绪终归归于淡漠,再次抬眸间,少年薄薄的唇瓣微微开启,一声‘母亲’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他做到了。
而她,也就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提防。
如今,老夫人终于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紧绷了那么多年的神经,彻底得以纾解。
“当年的一声母亲,我就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的。”
司老夫人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司谨生却听得明白。
微微一笑:“老夫人明智。”
司老夫人苦笑地看他,司谨生跟他几个兄姐长得一点都不像。
更没有一点,跟他的父亲相似。
也因为这一点,他的身份几次被司家人怀疑。
可是司父一口咬定,谨生就是他的亲生骨肉,是司家的血脉。
那些怀疑之声,也就再也无人敢去提及。
“若是你父亲有你一半的手段,他的妻儿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可惜啊……不过,若是他在天有灵,就算知道今时今日,翰林整个都被你操控在手,他也不会有遗憾的。”
司谨生微微一怔,他不懂。
难道司老夫人不应该指着他的大骂:大逆不道吗?
谁知,司老夫人只是凄然一笑,一时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
“答应我,保全翰林,保全司家的基业。就算你想釜底抽薪,把司家族业改名换姓,也请你记住司家老宅,才是你永远的根基。”
司谨生的心底猛地一颤,对上司老夫人神采奕然的眸子,不知怎的,他忽然有点慌措。
良久。
司谨生缓和了心绪,温声问:“难道老夫人不希望我先保住几个兄姐的富贵生活吗?”
老夫人不甚在意地一笑:“庆旗父子在军中,志向只在报国,不在富贵。庆东有小隅,我无需担忧。至于庆红……”
说到那个让她忧心了一辈子的女儿,司老夫人轻轻叹息,才说:
“都是她自己的命,贪心不足,遇人不淑,只希望以后马孝还能给她温饱即可。”
说到这儿,司老夫人眸光一凛,语气也强硬起来:
“对你我只有一求。庆华,我最爱的儿子。他和你父亲死得不明不白,你,务必查出当年的真相。”
司谨生沉默的坐在那儿,司老夫人凌厉的目光,像是一把锐利的宝剑。
他不得不心虚地收回眸光,像极了心虚的样子。
真相,真相就是她的丈夫凌辱了他两个儿子都喜欢的那个女孩子。
真相就是,那个在他们面前严父形象的父亲,竟然是那样一个卑鄙无耻的浑蛋。
真相就是,她最爱的儿子为心爱的姑娘跟父亲争执,然后双双落海身亡。
真相就是,受到伤害的那个姑娘伤心欲绝。
历经生死才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却因为老夫人执意促成的那段替嫁,而再难接受那个心身受创的姑娘……
真相,真相!
司谨生狠极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像一张把人裹挟窒息的网,让他透不过气来。
“真相就是父亲和四哥酒后落水,再无其他。”
司谨生决定了,这就是真相。
吕婳不能再受到伤害,她为自己失去的已经太多了。
而司老夫人已经人到晚年,没有必要再让她徒增烦恼,让她在对自己丈夫的怨怼和憎厌中,度过余生。
“呵呵,哈哈哈哈!”司老夫人忽地放声笑了起来,直到笑得不能自已,直到笑得泪花倾出眼眶。
司谨生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笑够了。
“谨生啊谨生,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那么聪明,带着司家纵横商场,无往不利。更机关算尽,把整个翰林归于你自己的掌控。可你怎么就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了呢?”
司老夫人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砸的司谨生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听司老夫人面含怨毒地继续说:
“是不是姓吕的那贱人,让你相信了你父亲和你四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