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3)

桑祁回营的时候已经累成死狗一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浑身上下就像是被人狠狠锤过一通,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疼,还臭气哄哄的。

桑祁觉得自己八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当小兵替他把晚膳端进来时,他几乎都要睡着了。

“将军,吃了饭再睡吧。”小兵说着把饭菜和防冻疮的膏药搁在床榻旁,又把手上带进来的一双兽皮靴子搁在地上。

桑祁撩起眼皮看了那靴子一眼,做工精细,用料也好,不是普通人家用的,随即问道:“这靴子是家里给让人送来的吗?”

小兵摇摇头:“不是,这是王爷派人送来的,军营里每人都有,说这鞋不容易冻脚。那膏药也是王爷给的,让咱们每日抹一遍,冬日就是长了冻疮也不会那么疼。”

桑祁的目光在靴子和膏药间来回转着,而后挥了挥手让小兵退下。

出帐前,小兵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退了回来问道:“对了将军,您不是要让我给您送家书吗?属下不轮值,正好可以给您送过去。”

“哦。”桑祁慢吞吞的从床上爬起,从小桌上拿起一封家书,正要替给小兵,却突然犹豫了一下。

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家书好一会儿,却摆了摆手,“算了,这事日后再说吧,你先下去吧。”

“是。”小兵奇怪的看了桑祁一眼,退出了营帐。

待人出去后,桑祁拎起那双靴子摸了摸,挺厚实,又打开药罐嗅了嗅,他鼻子灵,又用惯了好东西,一闻就知道是好药材。

“小恩小惠。”桑祁冷哼一声,把东西搁下,随意扒了几口饭后又躺回了床上,脑袋边就是那封未送去的家书。

其实那封家书也没写什么,主要就是告状和诉苦,让他外祖把他调出黎州守备军,顺便再给宣王找点麻烦。

可是为什么要犹豫呢?

桑祁拿起那封家书举在眼前沉思,明明看宣王不顺眼,明明恨透了这个鬼地方,只要家书一寄,就能马上脱离苦海。

可他突然却又不想走了。

也不知是因为韩远的那番话,还是单纯的赌一口气,也可能二者都有。

总之他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像个逃兵一样,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算了,”他心想,“就当老子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

他这般想着,顺手就把那封家书撕成了碎片,洋洋洒洒的飘落在帐子里。

*

凌安若回府的时候,周珩也刚好从铺子里回来,怀里似乎还揣了个什么东西,黑不溜秋的,天色已晚她也看不太清。

“你去看人挖河道了?”周珩凑近凌安若,鼻子轻嗅了一下,一脸嫌弃的道,“一股水腥味,赶快去洗了吧,别臭了我。”

凌安若推了他一把,“你身上倒挺香,跟香料成精了似的。”

周珩被她这么一搡,自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怀里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突然很凶的嗷呜了一声。

只是那声音太娇弱,还带着点奶气,听不出半点凶残来。

凌安若愣了一下,寻声看向那团小东西:“你这是揣了个什么东西回来?”

周珩献宝似的把怀里的小崽子举到凌安若眼前:“狗。”

这会儿凑得近了,凌安若才看清这是一只除了肚子上有一块白毛,通体乌黑的狗崽子,看起来也就一两个月大,此刻突然被掐着咯吱窝举起,正狗脸茫然的对着凌安若嗷呜嗷呜的叫。

“你哪偷来的狗崽子?”凌安若伸出一根手指挠了挠小黑狗的下巴问道。

周珩嫌弃的一挑眉:“就它这品相还值得爷去偷?”

“嗯?”凌安若奇怪的看向他。

周珩无奈叹了口气,把小黑狗重新搂在怀里,边进府边说道:“被赖上的。”

“今日我去铺子里看看从南洋新进来的一批香料,从后巷出来时正巧看见这小东西在讨食,却被人踹了一脚,正好踢到我脚边上。这狗崽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我是个大好人,就一直赖在我身边不肯走。福伯说那条巷子原先是有条黑色的野狗,只是前几天已经被人打去吃了,这狗崽可能就是它下的。”

“这大冬天的,又没有大狗看护,这狗崽要不了两天就得饿死。遇见也是有缘,我就干脆把它带了回来。”

凌安若点了点小黑狗的脑袋:“那还真是个小可怜,正好府里也养了狗,让李叔放一块养去吧。”

周珩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杵了杵凌安若,揶揄道:“哎,你说它这算不算一朝选在君王侧,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凌安若一言难尽的看着周珩,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驴唇不对马嘴,是哪位眼瞎说他才高八斗的?

“是,”凌安若翻了个白眼说道,“它傍上你这么财神爷,可不是鸡犬升天了么。到底是眼光好,是条有福气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