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小豆子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哽,“那些年无论旁人怎样,只有五殿下从未欺辱过陛下,我给离桧宫送食送药也是殿下默认的,所以能不能求求陛下,饶五殿下一命。”
“五殿下虽从未言明过什么,但他其实很在意陛下这个弟弟。”
“五殿下从未伤害过陛下,所以……”
小豆子的嘴唇忍不住颤抖起来,“陛下也不应该如此待他。”
祝卿梧听到这儿,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五殿下怎么了?”
小豆子听到这儿,眼眶瞬间红了,“五殿下被投进沼狱,锁链穿过琵琶骨……人已经快不行了。”
一道冷气骤然吸入肺腑,祝卿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被冻住。
整个人冷得可怕。
这种冷意有一瞬间让他回到了堂溪涧登基之前。
堂溪涧主动要求塞外戍边,一年难得回来一次。
光帝病重那几日,堂溪涧差人给他送来密信,说不日将归。
祝卿梧收到信后,便日日趁着宫禁之后偷偷爬上离桧宫的房顶,似乎这样就能早日看到堂溪涧。
冬日本就寒冷,深夜凉意更甚。
祝卿梧常常觉得自己冷得血液都结了冰,却不愿回去。
兀自坐在那里等着。
一直等到铁骑的声音自北边响起。
等到皇宫内火光冲天,哀啼日夜不熄。
等到堂溪涧登上了皇位,成了这阖宫上下的主人。
等到离桧宫被锁上了大门。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保护,这样混乱的时刻,堂溪涧还特意拨来一队人马守着他和玉珠。
祝卿梧出不去,只能凭借猜测和偶尔飘进离桧宫的零言碎语窥见外面的一
丝风雨飘零。
堂溪涧借口侍疾突然围宫。
乾明殿内满是鲜血。
厮杀火光三日不断。
光帝驾崩,皇子下狱。
大凉信奉巫术,然而堂溪涧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举国供奉的大巫,凌迟于观星台上。
那场漫长的刑法足足持续了三天,所有宫人都要亲眼观看。
观星台的血,至今未干。
祝卿梧再次见到堂溪涧时,他已经换上了那身明黄色的龙袍。
半年未见,少年人的身量抽条一般长得更高。
明明刚过弱冠,但不知是不是沾染了太多鲜血的缘故,站在他面前时竟真的有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祝卿梧突然觉得有些惶惑与陌生,然而面如冠玉的少年帝王却好似一切未变。
站在不远处冲他伸出了手,“阿梧。”
祝卿梧愣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少年像往日一样抱住了他。
祝卿梧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只到他肩。
“我好想你。”堂溪涧在他耳边说道。
绵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
不知为何,祝卿梧却突然觉得有些冷,像是突然被丢进一片满是积雪的荒原。
-
祝卿梧捧着刚做好的牛乳糕向御书房走去。
距离他和堂溪涧冷战已有三日。
祝卿梧还记得三日前与堂溪涧争执后他望着自己的眼神。
虽一言未发,他却清楚明白地看清了里面的意思。
以自己的身份,怎敢如此放肆?
想到这儿,祝卿梧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但很快便回过神来,试图抛开这样的想法。
怎么会?
他从在这陌生的地方醒来便和堂溪涧在一起,整整八年。
他陪着他在无数个昏暗的烛火下认字读书,习武练剑。
陪着他熬过皇宫中的风风雨雨,明枪暗箭。
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羽翼丰满。
看着他讨得圣心,领兵出关。
祝卿梧有时会对他感到陌生,但堂溪涧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少年。
他会捂着他的眼睛,对他说:“阿梧别怕。”
他会连骑一个月的宝马从塞外赶回,只为见他一面。
他说:“阿梧,你永远都是我最亲近之人。”
他说:“我们之间永远不必见外,你对我永远可以直言。”
是的,祝卿梧的手一点点握紧手中的食盒,努力忽略掉三日前的争执。
无论如何,他们曾相依为命八年。
祝卿梧一路走到御书房。
刚一走近,就见堂溪涧如今身边的总管太监海恩急步走了过来。
“祝公公。”海恩殷勤道,“陛下与几位大人正在议事,我为您通传一下?”
“不用了。”祝卿梧
一听连忙说道,“我在这儿等着就好。”
“好,几位大人已经进去许久,想必很快就出来了。”
祝卿梧点了点头,正准备退到一旁,却突然隐隐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陛下,古语言赏罚严明,治之材也,您登基多日②,行皆依言,可谓世范,唯……”
“唯什么?”一道冷然的声音响起,像是霭霭的松云生了烟。
“唯……”那个开口的大臣声音突然一颤,“自潜邸便随时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