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涧,山间沟渠也。
堂溪涧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是在七岁,他入南书房的第二年。
那日先生讲到“六龙过万壑,涧谷随萦回”时,对其中的“涧”做了解释。
“山间沟渠也。”
先生的话音刚落,三皇子突然打断太傅的话,激动地问道:“什么,什么?涧竟然是沟渠的意思!”
说着,满怀恶意地转过头来,拍手大笑道:“那你岂不是应该叫堂溪沟渠?”
“还是叫你堂溪水沟?你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货色,连名字都下贱!”
其他的皇子倒没有随声附和,只是一个个跟着转过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虽然没有人说话,但堂溪涧却好像从他们的眼神中看见了一声又一声的卑贱。
最后还是刘太傅终止了这场闹剧,他抬起手指敲了敲三皇子的桌子,说了句,“三殿下,不许分心。”
三皇子这才转过身来,却没有罢休,而是继续问道:“太傅,那瑜是什么意思?”
“美玉之意。”太傅答道。
堂溪瑜是三皇子的名字。
“祎呢?”
“美好的意思。”
“太傅,靖是何意?”
“和平安定。”
原本安静的课堂瞬间哄闹了起来,皇子们纷纷起身围着太傅询问着自己名字的意思。
连一向沉稳的太子也有些坐不住,“那我呢?太傅。”
刘老太傅闻言,神色略微恭敬了起来,极为郑重地回道:“寰指广大的地域,也指王畿,陛下对您寄予了厚望呢殿下。”
毕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哪怕平日里装得再老成,嘴角还是没忍住溢出了几分笑意。
南书房内热闹的气氛持续了许久,只有坐在角落处的堂溪涧始终没有发一言。
小小的手掌蜷在一起,指甲在掌心留下了一道道血印。
他用了许久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毕竟没有人会心疼,反而会更加笑话他。
但接下来的课堂溪涧什么也没听进,只是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回想着太傅的那句话,“涧,山间沟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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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溪涧小时候不明白许多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样都是皇子,但别人待他和其他皇子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从不来看自己?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没有母妃,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宫女照顾自己?
更不明白为什么其他皇子名字皆是美好的寓意,而自己却是山间的沟渠?
他曾试探着问过照顾自己的宫女,然而宫女是个哑巴,并不会说话,每次都只能用一双含泪的眼睛哀哀地望着他。
旁人更不会告诉他这些辛秘,他只能自己去找究竟是什么原因。
可他在整个皇宫中都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存在,他没有亲族,没有母家,除了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当今的皇帝
,自己的母亲是一个死去的宫女外,竟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外祖?有没有舅父?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皇宫里的人,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直到七岁那年他得知了“涧”字意思的那日。
他的兄长们下了学也没有放过他,围在他身边一声不停地喊着他,“堂溪沟渠”。
堂溪涧拼了命地想要从他们的声音中逃出去,可他们玩得正开心,将他团团围住,让他怎么也逃不出去。
堂溪涧被一步步逼到角落,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
可是那些声音就想一根根银针,依旧毫不留情地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闭嘴!你们闭嘴!”堂溪涧冲他们大喊。
然而反而叫得更加开心。
“住口!”堂溪涧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一推,原本的人网缺了一角,他终于跑了出去。
身后不知为何传来一声声惊呼,可他已经顾不上,只是不停地向前跑去。
堂溪涧从未有一次像那天一样希望自己可以跑出这里。
然而皇宫实在太大,哪怕他拼尽全力却还是跑不出去。
堂溪涧回到宫中时才知道他那一下推倒了三皇子,恰好旁边有一块石头,三皇子磕得头破血流。
他的生母颖妃在光帝面前哭得快要昏死过去。
光帝勃然大怒,罚了他二十个板子。
侍卫手中的板子比他还要高,哑巴宫女吓得跪在侍卫面前一个劲儿磕头,但在皇宫里,弱小换不来任何怜悯。
两个人抓着他将他重重按在地上,接着板子高高举起,只一下他的眼前就黑了下去,连哭都哭不出声音。
板子一下下落在他的身上,堂溪涧很快便被打的皮开肉绽,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
大抵是痛到了极致,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接着是一个女声,对着他大声喊道:“不许哭!你要活下去!答应我,你要活下去!”
堂溪涧眼泪汗水糊了一脸,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那是谁的身影,然而却什么也看不清。
又是一板子打了下来,堂溪涧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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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周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