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到晏青扶近前,狠狠低头看着她。 “你别忘了,容祁还欠我一条命,我儿子的死他心中有愧,我想折磨他,就大可从你下手,也让他尝尝失去最重要人的滋味。” 晏青扶蓦然眉眼一凉,脸上的散漫尽敛,坐直了身子。 “太妃娘娘,容小女提醒您一句。 十皇子的死是自己野心勃勃沟壑难满,与容祁可没有半点关系。 您养育他,他心中感恩,才念着情分护您在深宫安好,但这绝非是因为他心有亏欠。” 太妃不屑地哼了一声,面色未有动容。 “你说不是便不是?他这样的白眼狼,我本也没指着他做什么,但皇儿都要被处死了,我求着让他去为皇儿求情,他竟然,竟然一点也不愿意。” 太妃眼中掠过几分痛,哆嗦着说。 “到底是不愿,还是不能,太妃心中不清楚吗? 您自己都没办法的事,指着才十多岁的儿郎去做,未免也太强人所难。” 晏青扶毫不留情地拆穿她话中的漏洞,太妃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你闭嘴。” “他是太宗最喜欢的儿子,和西宫皇后的嫡生子,太宗摘星星捧月亮地供着,想保下一个皇子,还不是最容易的事?” “当时太宗已至暮年,大权旁落,皇子夺嫡,整个京城腥风血雨,这些难道您都忘了?” 晏青扶是特意去翻过上一代的史册,此时自然记得清楚。 临了最后的那段时日,太宗手中已无大权,纵然容祁说得上话,也未必能保下十皇子。 太妃那时浸淫权术,连自己都没办法的事,却偏生要怪罪到容祁身上。 “因为十皇子死了,您怨恨自己没护好他,怨恨是自己的亲儿子死了,而不是……养子,才将这怨恨转移到了容祁身上,麻痹自己是他没有用才救不下十皇子,这与自欺欺人有何区别?” 分明坐着,但她此时抬头与太妃的眼神对视上,也不显半分弱势,反倒她眼中的冷厉和步步紧逼让太妃看了都有些心惊,没忍住退了一步。 “您整日在这皇宫演着失心疯,演着演着您自己便也信了。” 她顺势站起身,看了一眼忽然泪水涟涟的太妃。 “失心疯骗得过别人,骗得过您自己,但骗不过您的心。” 她心中是清楚自己下意识掩盖了什么真相,什么无理取闹的东西,才会被自己的这番话戳中,乱了心神。 太妃中年丧子,她固然能理解这样失子的疼痛,但是若她非要将这样一条人命无理取闹地摁在容祁头上,想让他一并跟着后悔自责,她当然是半点不应。 “别说了。 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砰砰几声,太妃忽然举着手边的瓷瓶砸了满地,似乎是受了刺激,她又开始疯起来,指着外面喊。 “牙尖嘴利的东西,果真和他没什么区别。” 晏青扶闪身避开,又听见她道。 “人呢,都死了吗,把她给我扔出去——” “不劳您费心了。” 身后一只大手过来,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带离这满地的碎片里。 淡冷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容祁走到身前,将她拉了拉护到身后,看向太妃。 “你来做什么?” 太妃见了他,眼中闪过几分厌恶。 “若无事,我自然也不愿意多见太妃一面。” 上次送太妃来此,离开的时候他便说过,已然是最后一次叫她母妃了。 太妃听了他的称呼,眼尾似乎颤了颤,很快又站直了身子,扶着身后的桌案。 “但太妃将她带过来,又多加为难,事情牵连到王府,和我自己的人,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容祁看着太妃,问道。 “不知太妃,为何今日要叫她来此?” 他对太妃清楚得很,若是无事,她只怕半辈子都会住在这里不沾染一点外面的事。 太妃对他厌恶,对与他有关的事更是不会关心,但除了他,也断不会为难别人。 为何今天竟然叫了晏青扶过来? 容祁下意识地觉得有蹊跷,便直言相问。 太妃听了他的话,动了动唇,紧接着哼了一声。 “无事便不能叫她过来?你别忘了,你明面上的母妃是我,她日后嫁进王府也要叫我一声母妃。” “仅仅是因为这?” 容祁看着她状若镇定的神色,淡声问道。 “怎么,这样不行?” 太妃摆明了要认死这个理由,说完这一句话,便转身坐回自己的软榻上,不再开口。 容祁心知问不出什么了,便稍稍俯身,随后转头攥住晏青扶的手腕,一路离开了院子。 “以后她若再着人找你,不必过来。” 容祁是在从皇宫回去的路上恰好碰见了车夫,车夫本就得了晏青扶的话,又在长街外碰见了容祁,便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容祁这才赶着过来,恰好碰上太妃摔了瓷瓶。 那凌厉的瓷片飞溅起来,差点溅到晏青扶身上,看的他一阵心惊。 他心中担忧着,下意识地握紧了晏青扶。 听得出他话音的不平静,晏青扶回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抚他。 “我今日也是想着只见这一次。” 容祁对太妃感情的矛盾,她心中清楚得很。 容祁想起自己过去的时候,听见晏青扶为他扬声反驳太妃的话,心中一软,稍稍叹了口气,将她抱到怀里。 “无需做这些,青青。” 太妃的想法偏执得很,凭这几句话必然起不了作用。 而他不想晏青扶为他,向别人低头。 “我知道。” 晏青扶明了他的话,轻轻点头。 “但她今日突然找你过来,必然不是一时起意……” 容祁心中仍然想着这事,觉得有蹊跷,转头喊了译岸去查。 而他们走后,太妃也渐渐平静下来。 身旁的贴身婢女着人将地上的杂乱收拾罢,走到太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