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一个人,和她一起,朝朝暮暮。 于是那一日,在被先太子遣走离京办事之前,陆行站在陆府的廊下,与陆夫人说。 “儿子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喜欢如今还不能轻易说出口,但若是可能,兴许过两年,您会有个和儿子一样在朝中理事,聪明厉害的儿媳。 只是儿子比不得她厉害,还盼着您以后别为了这个人嫌弃儿子。” 彼时,陆夫人揶揄地看着他说。 “若真有本事你能讨个这么厉害的媳妇,爹娘才是真为你骄傲呢。” 只是那时候他不知道喜欢这东西要抓紧说,离了一趟京城的功夫,她悄然死在了隆冬的最后一场雪。 得到消息的时候,陆行难得失了冷静,策马百里赴京城,他回到京城的那一日,恰逢容祁逼着皇帝废了太子。 他站在长街,看着废太子人人喊打地被流放,与容祁遥遥对视一眼。 一向与晏青扶针锋相对,那么看不惯她的人,竟然在她死后,亲自为她报仇,替她翻案,还她满身清白。 陆行想,真是奇怪。 那一年,晏青扶死后,他去了相府,站在风雪之下,看青相府的红梅。 大多红梅都在一月开的盛,这一年却在十二月就怒放在枝头,映着白雪,却无端生出几分孤寂之感。 是也为她送行吗? 他静静地站在那看了许久,回去的第二日就染了风寒,陆夫人亲自来了相府,劝他说,人已故去,也许他该放下。 他拂开下人递过来的汤药,披着外袍站在廊下,看大雪下了几日都不停,将整个府邸都染了满白。 他想晏青扶与他曾经坐在楼台上议事,浅浅的几句交谈就会让他心中高兴许久,也想她临死前,他在百里之外,不知道她如何熬过这段日子,如何被人欺负,又如何悄然死在隆冬。 她明明是,那样怕冷的人。 屋内烛光燃了一夜,他静静地坐在廊下看了许久,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转头回了屋内。 高大的身形忽然倒了下去,身旁响着下人的惊呼声和陆夫人的哭泣,他忽然就这样,一病不起。 到真正把身子调理好,已经是第二年的三月。 上京许多年不曾在春三月还下雪了。 大病初愈的第二日,陆行去了云台寺。 和她走的那一日一样的大雪,把云台寺的台阶都盖了,寒风萧萧,顺着灌进屋子里。 陆行就这样,跪在堂内佛祖前,第一次,虔诚地拜过。 他年少成名,顺风顺水,半辈子没遇过什么挫折,向来最信事在人为,天命二字,是他过往最不相信的东西。 却依旧在她死后,怀着那点可怜的奢望,跪在佛前,求佛祖予她一点恩赐。 他知她少时父母早去,一个人在黄信手下摸爬滚打,走上相位,日日谨慎小心,身后万丈深渊,行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她已经够小心了,可偏生还是有人不容她。 俯下身将手中的香搁过去的刹那,他阖上眼道。 她此一世实在太苦,未曾有什么安稳日子,如履薄冰,束缚在这朝堂上,若她有来世,求佛祖垂怜,予她平平安安的人生,莫要被什么再禁锢了。 “我想她,永远自由幸福。” 那一日是春日最后一场雪,三月二十一,他下山之时雪停,继而风雨大作。 他于陆府的屋内写过一封觉得再也不会被人看到的信,亦是那一日,山中泥泞,和尚远行,颜府小姐失足跌落山崖,再醒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副灵魂。 从与颜家小姐的针锋相对,到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其间种种才隔了两个月,但却是陆行最后悔的两个月。 她赴江岸城在山崖上把他救出来,他于昏昏沉沉之中听见容祁叫她青相,抓住晏青扶手的刹那,陆行骤然鼻尖一酸。 是上天终究看她可怜,所以再予一世了吗? 他的态度自那日开始转变,他看到晏青扶讶然的眼与不自然的样子,知道自己那两个月的种种,实在太惹人误会。 偏生又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那份喜欢埋在心中,除了爹娘未曾有人知晓,他知道她不喜欢他,所以更不愿让她为难。 亦怕这人才一回来,若他骤然说出来,会把人吓走。 浓烈滚烫的爱恋藏在心中,陪着他走过春秋,到冬日来的那一天,她恢复身份,替容祁留在京城,守着他们的大昭。 那时候已经经了许多事情,他陪在身边,看她渐渐对另一个人动心,和他定下婚约,心甘情愿留在王府。 也是那时候他知道,容祁与她早就相识。 兴许从一开始,他就比容祁晚了一步。 但陆行亦没有什么不甘的,从晏青扶死后又回来,他对这人,就只有一个期盼了。 他只盼着她好。 至于身边是不是他,以后会不会喜欢他,都不重要了。 他留在京城,看着她成亲,于她回门之日,在青相府,克制了所有的情绪,站回他最该站的位置。 她的同僚,她的挚友。 他们曾一同立在朝堂上议事理政,办过同一个案子,是齐名并肩的左右相。 终于在如今,也只能站在对面的位置。 他祝她一句。 “新婚大喜。” 晏青扶回过头,他见她一如往昔漂亮,眼中锋利与淡漠褪去,不知何时起,她比以往爱笑,也不那么警惕,无需事事如履薄冰地走下去。 她看着他,陆行从那双眼里,看到复杂与一丝道不明的……心疼。 她知道了。 陆行心中骤然浮起这个念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知道了他喜欢她。 是他什么地方没有藏好吗? 有一瞬间,他竟然有一分紧张,却又不知道她若是说出来,自己该怎么解释与面对。 他怕她劝他,放下吧。 这样连最后一点,能让他放在心中,不再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