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凉面色惨白,整个人窝在软乎乎的被子里,而他的上半身裸露出来,胸口处缝合的伤口有些崩开,往外不停渗着血。
医生不停用镊子夹着纱布止着胸口处的鲜血,一旁的护士则举着托盘。
“姜先生本来心理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好,荣总没有什么大事尽量不要惊扰患者。今天因为姜先生动作幅度过大撕扯到了伤口,还是得休养。晕倒嘛,就是情绪被刺激到了而已。”
医生摘下手套,抬手从医疗箱里拿出一些消炎的药,一一安顿给荣嵊。
“辅助心理的药物还是得继续吃。和消炎药错开一个小时就可以。”
医生说完抬头看向眼前穿着睡衣,浑身杂乱的荣嵊。
那人一边听着他说相关事宜,一边侧头眼神死盯着姜凉的脸。
从荣嵊的身上压根看不到前半个小时在二楼卧室里发疯的样子。
周姨老老实实站在一侧送医生下楼,卧室里只留下昏迷的姜凉和呆滞的荣嵊。
这段时间荣嵊的情绪变化不只是周姨能感受到,其实连荣嵊本人都能感知到。可是他越想控制这种情绪越控制不住。
就像是想把躁动的狮子关进笼子里,他越用力越想关住狮子,狮子的反抗与躁动越大。
困住的不是狮子,是他日渐暴躁的情绪啊。
他与姜凉争吵时并没有看到这人逐渐发白的脸色,他只是觉得姜凉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手铐与床头木杆之间摩擦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轻。
当时他的眼里都是被姜凉触碰过的东西,他恨那些东西简直是恨到了极致。
姜凉是属于他的,怎么能与那些东西发生碰撞,怎么能与那些东西产生关系。
所以他砸了姜凉每天都会看的食谱。姜凉起身阻挠,荣嵊便把床头柜里一早就准备好的手铐铐在了姜凉的手腕上。
随后他又砸了姜凉每天都会花上一个多小时照看的多肉桃蛋;还有那两条他曾经用来诱哄姜凉的金鱼,也被他从高空抛落。
只有全部砸了,姜凉才能安安稳稳呆在他身边,才能完完整整属于他。
可后来…
后来在他一阵阵的怒吼声中,姜凉逐渐没了声音,逐渐弯了后背,逐渐垂下了手,随后从床边滑落
到铺着厚重舒服的地毯上。
荣嵊怕了。
他总是在失去,总是把握不住最重要的东西,总是来不及伸不出手,所以越来越害怕越来胆怯。
高声喧哗、大声咆哮并不是他有多少底气,而是因为他没有底气,一切处于未知之中。
这是胆小者的示威,是猫装作狮子的一场表演秀。
荣嵊是胆小者,他也是那只表演秀中的猫。
姜凉是导火线,也是荣嵊害怕失去的存在。
卧室的窗帘并没有被人拉着,书柜上杂乱不堪,楼下的佣人鸦雀无声,床上的人呼吸浅淡,荣嵊的内心百感交集。
他今天又做错了一件事,可是要怎么道歉?
低不下头,弯不下腰,谈不了恋爱,拉不住爱人的手。他的二十九年里充满着荒唐、不堪、杂乱、害怕、感动。
在光鲜亮丽的皮囊下,装着腐朽又表里不如一的他。
楼下的周姨匆匆跑上楼,她看着这个乱七八糟的房间,最后只说了一句“姜先生的经纪人吴羽和张玄张少爷就在外面,要带进来吗?”
荣嵊抬手盖好姜凉身上的被子,停顿了一会,说道:“带进来吧。”而后又轻轻说了一句:“反正怎么样也逃不过去。”
楼下的吴羽和张玄已经被佣人放了进来,两人面色严肃,吴羽甚至是连沙发都不坐,难道扶着楼梯而下的荣嵊直接开口要人道:“把姜凉交给我。你不适合和他在一起。”
一楼的客厅已经被佣人打扫干净,吴羽还不知道在此之前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
“不行。”荣嵊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打火机与烟站在落地窗前点燃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缭绕,遮挡着荣嵊眼中的悲哀。
“凭什么?他不属于你,你把人困在身边有什么用!”
空荡的客厅里回荡着吴羽怒吼的声音,像是恨不得把楼上的姜凉叫下来一样。
“不要那么大声。姜凉已经睡着了别打扰他。”荣嵊又吸了一口烟吐出白雾道:“我离不开他。”
是的,他是离不开姜凉,而不是离不开苏子儒。
恐怕当初那个十八岁痛失爱人的荣嵊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舍不得日后这个与自己相濡以沫四
年的姜凉。
春风入夜,抚慰痛心。秋风入怀,感怀伤悲。
“我离开他,会死。”
荣嵊轻笑着在吴羽与张玄的满脸惊讶下灭了烟,他步伐有些轻,像是害怕吵到楼上的姜凉。
这是第几次的小心翼翼呢?
“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