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阑玉并不是故作从容给蔡四儿看,而是她真心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要知道在禁军中当军官,和去边疆当军官,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这就好像在一个运作模式已经完全成形的大公司里面当部门经理,和在一个新成立的创业公司里当部门经理,是全然不一样的感觉。
前者哪怕名义上有官职在身,可实际上还是一个被定位好的螺丝钉,上面布置什么任务就得执行什么任务,哪怕自己有再好的想法也未必有机会实现;而对后者而言,因为一切都还没有成形,整个部门未来的发展方向都是由自己决定的。
哪怕前者的待遇更好,可后者手中的实权和成长空间是前者望尘莫及的。
当然,机遇和风险是并存的。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如果她差事办得不好,也许会被敌人杀死,也许会被皇帝砍头,甚至有其他一千种死法等着她。
但她不害怕,她有雄心壮志,也自信有与之相匹配的能力。
而这些利害得失,蔡四儿是根本想不到的。她脑袋里装的只有如何取悦丈夫,为自己和自己的儿女争夺利益。
蔡四儿没能从梁阑玉那儿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心下失望极了。她愈发阴阳怪气“我自然替你高兴,也盼着你去了郁州也能吃饱穿暖,日子过得太太平平的。”
军中的条件远不如梁府,郁州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戳梁阑玉的痛处。
梁阑玉只是笑笑“谢谢四娘。”
蔡四儿“”听不懂别人说的是反话么
她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气着别人,反倒给自己憋出了一肚子邪火。她无处发泄,只能暗中用力绞自己的袖子。
梁阑玉当然不是听不懂蔡四儿的言外之意,她只是没兴趣跟蔡四儿打嘴仗而已。然而她越是不以为意,对对方的杀伤力反而越强。
“四娘还有事吗”梁阑玉问,“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蔡四儿牙关紧咬,憋不出话来。
她心里又郁闷又不解以往梁阑玉虽也回避和她起冲突。可到底年少气盛,被她挤兑几句就会忍不住失了分寸。她许多次便是这样捏到把柄,到梁羡面前挑拨,使梁阑玉挨了许多斥责。
可今天的梁阑玉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态度与其说是回避,不如说是压根不在乎。那种轻松从容的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的难道郁州都督真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给了她不得了的底气
梁阑玉见她不吭声,就自己回去了。
她从他们母子三人身边走过,梁璧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蔡四儿的小儿子梁琮年纪比梁璧还小一岁,脸上却没有梁璧的单纯和天真,反倒用一种仇视的目光看梁阑玉。
显然,蔡四儿平日里没少给儿子灌输仇恨教育,譬如“这个家就应该是你的,你阿姊没有资格跟你抢”之类的。
梁阑玉最看不惯重男轻女。小小年纪就把自己当太子爷,以后还不得成祸害
她当下便直接回给梁琮一个狠厉的眼神。她在穿越前早已做到了公司的管理层,多年社会上打拼累积的自信和从容,让她拥有强大的气场和压迫力。
梁琮到底还是个小屁孩,眼神对上的瞬间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回避目光,往母亲身后躲去。
等他再有勇气抬头看的时候,梁阑玉已经走远了。
散步消完食,梁阑玉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只见白天来通报过的仆人正在她的院门口打转。
看到梁阑玉回来,那仆人忙向梁阑玉行了一礼“大姑娘。”
梁阑玉马上猜到了他的来意,但还是问道“怎么了”
仆人小心翼翼道“大姑娘,小人再三劝潘十郎回府,可十郎却执意不肯离去,从午时等到现在了。小人本不该再三叨扰姑娘,可十郎、潘公与家翁、大姑娘到底多年交情这”
梁阑玉明白了。潘十郎以及他背后的老爹身份尊贵,仆人得罪不起,生怕来日两家矛盾激化自己变成替罪羊,所以鼓起勇气又来劝梁阑玉。
梁阑玉也没想到那位潘十郎竟然真的等了一个下午,她的本意只是想叫他知难而退,并不是想折磨他。
“好吧。”梁阑玉只能道,“你去请十郎进府,我在前堂与他会面。”
“是”仆人心里大石落地,赶紧跑开了。
梁阑玉回屋喝了口水,刚来到前堂,没看见她的准未婚夫,倒是通报的仆人又来了。
“大姑娘,”仆人一脸尴尬,“小人方才去请十郎进府,不曾想刚到府外已经没人了。”
梁阑玉挑眉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自己刚松口,他居然走了看来这位准未婚夫跟她的缘分确实很浅,怪不得她了。
仆人道“听府门的守卫说,是巡街的禁军从外面路过,催促行人归家,再过三刻就要宵禁了。十郎不得已才离开的。”
梁阑玉微微一怔。越是混乱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