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1 / 2)

两人进来后,梁阑玉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先观察了一会儿这两兄弟虽然瘦,但并不矮小,看来不像是自幼家贫的穷人。

再细看看,这两人的气质和普通的甲士也大不相同。他们姿态从容,脖颈昂扬,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气质。

站在左边的那个相貌较为普通,但很生面善;右边那个五官更标致,哪怕行了一天路灰头土脸的,也看得出是个帅哥,就是板着张臭脸比较扣分。

想来左边的应该是哥哥,右边的就是弟弟了。

这样的第一映象让梁阑玉对这兄弟俩的兴趣陡然提升和方才的杨大一样,这两人也是奴籍,而且也同样是因罪入籍的。但他们看起来却并不像恶棍。

宋大郎先向梁阑玉行了个礼“小人宋闻,拜见梁都督。”

他扯了扯弟弟宋愈的衣摆,宋愈僵硬了一会儿,终于屈身行礼,动作看起来颇有些不情愿。

梁阑玉忍不住挑了下眉。她没计较宋愈的失礼,而是先开启了话题“你们是亲兄弟是同母所出么”

“是同母所出。小人比舍弟年长两岁。”

“籍贯”

“冀州。”

梁羡这边的部曲全都是冀州出身,而陆家的部曲则都是荥阳人。

梁阑玉问“你们是六年前南渡而来的”

“是。”

“那时候你们多大年纪”

宋闻在心里算了算,恭敬地答道“那年小人十四,舍弟十三。”

其实这些基本的资料在名册上都有写,不过梁阑玉每个人都会问一遍,一是确认信息是否有误,二是打开话题,给她一个观察对方说话习惯的机会,以判断对方在谈话中是否说谎。

梁阑玉又问“家中除了你们两兄弟外,还有其他亲眷么”

不知道为什么,宋闻的肩膀明显僵了僵。宋愈虽低着头,但梁阑玉还是注意到了他脸部肌肉的收紧。

片刻后,宋闻道“回梁都督,除了我们两兄弟,家中再无其他人了。”

梁阑玉感觉他有话没说全。是南渡的过程中亲人去世了还是什么怎么兄弟俩都一副被戳到痛处的模样

然而这才第一次见面,她硬揭人家伤疤非但不厚道,人家也未必肯告诉她实话。

她将脸转向宋愈,换了个话题“宋二郎,你可有哑疾怎么进帐到现在一个字没听见你说”她方才问的所有话题都是哥哥宋闻回答的。

宋闻忙又把话接了过去“回都督的话,舍弟一向畏生。他今日初见都督,生怕在都督面前造次,是以话才少些。”

梁阑玉仍然看着宋愈“连这话也要你哥替你作答么”

宋愈双眉紧锁,又僵持一阵,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没有。”他并没有哑疾。

梁阑玉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这两兄弟六年前才从北方逃到南方,本来都是良人,做奴隶没几年。看弟弟的模样仍有一身傲骨,不肯接受自己沦落为奴的事实,因此在人群中十分自闭。哥哥看起来倒是个善交际的,只是为了陪弟弟所以也与其他人格格不入。

片刻后,她又问道“我见名册所写,你兄弟二人于五年前因罪充入奴籍。你们所犯何罪”

宋闻又变了脸色,做了个深呼吸正要开口,没想到这次却被弟弟抢了先。

宋二郎猛地抬起头瞪住梁阑玉,高声道“我们没有犯罪”

他吼完一句就把头扭开,薄薄的面皮因为愤怒迅速胀红,不再言语。

梁阑玉有些意外“没犯罪所以你们是被人陷害的”

还是宋闻接过了话“回都督,我们的确是被奸人陷害的。”他的语气不同于方才的温和谦卑,而是严肃的。

梁阑玉好奇道“事情的缘由经过,你们与我仔细说说。”

宋闻先看了弟弟一眼,又看向梁阑玉。梁阑玉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在审视自己,似乎在判断是否值得与她诉说。

少顷,宋闻开口“六年前,家父亡故。时值北方政权更替,局势混乱,家母就变卖了家产,带着我们南下投奔远亲。然而路途艰辛,家母在渡淮河时不幸在落水,染上了肺疾,最终没能撑住从此只剩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道“我们到了淮南后,当地豪绅见我们兄弟无依无怙,又得知我们身上有些薄财,便栽赃我二人是窃贼。当时我们年幼,无力反抗,被他强行霸占了家财不说,还被他买通的官员将我们贬为奴籍。”

说这些话的时候,宋闻的语气是平静的,时隔多年,他似乎已经从悲痛中走出来了。倒是边上的宋愈肩膀微微抖动,无声地红了眼眶。

梁阑玉没想到他们的身世竟是如此,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悲惨的故事对现代人来说很匪夷所思,但在乱世里的确有可能发生。

自从“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后,北方的汉人为了逃难,开始了大规模的“衣冠南渡”。但南渡并不是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