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 天还未亮,赵九便带着两名甲士出门,摸黑朝西营的方向跑去。
用过晚膳之后,梁阑玉走出房间看了眼已经暗沉的天色, 忍不住吩咐陆春“春娘, 你帮我去门口问一声, 赵九还没回来”
因担心军队出变故,她今天什么事都没安排, 一直在府上等消息。从凌晨赵九走后到现在已快六个时辰了, 仍没见人影。她都担心会不会是赵九身上带的金子太多,路上遇到打劫的了
不过万幸的是, 阿夏与宋闻今天也没回来。至少说明军队还没出大事。
陆春道“我这就去姑娘若担心,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
梁阑玉点头“也好。”
她心里正想着应该派谁出去找赵九, 却听外面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定睛一看,出现在院门口的人不是赵九又是谁出门前她给了赵九特权, 回来汇报时不需要通报。
梁阑玉立刻起身迎上去“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上麻烦了了么”
赵九连忙摇头“没有。是何军主缠着我不肯放我走”
梁阑玉挑眉嗯
赵九解释道“我把都督教我的话对他说了之后, 他听到都督愿意帮他主持公道, 十分激动。他拉着我哭诉了许久苗军主如何可恨, 又说他弟弟惨死如何可怜之类。我陪他去拜了死者, 他还拉着我问了许多关于都督的事。晚膳前我想走,他硬要摆酒款待我”
梁阑玉了然,原来是被人情官司缠住, 难怪了。她问赵九道“他都跟你打听我什么了”
赵九便如此这般将今日从何田那儿听来的又向梁阑玉复述了一遍。大致是些梁阑玉为人如何气量如何对军队印象如何有没有跟人抱怨过他之类的
梁阑玉听完不禁心道看来这何田是和苗猛闹翻之后,想借她的手惩戒苗猛,又或想借她的势力撑腰,开始临时抱她这根佛脚了。
不过至少说明何田把她的告诫听进去了, 除非苗猛那边先动手,短时间内何田应该不会闹事了。
赵九又在怀里掏了掏,取出一封信与一锭金子“这是何军主塞给我的,我原本不肯收,军主硬塞我怀里,我不收便不让我走。这封信则是他花了半个时辰写的,要我转交都督,说这是他的请罪书”
请罪书
梁阑玉眼睛一亮,立刻从赵九手中接过信难不成何田为了报复苗猛,准备将之前的罪行都坦白了
然而看完之后,她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所谓的请罪书,通篇都是何田反思之前对她的态度如何不恭、没有逢年过节向她问安、身为部下迄今仍未抓住草市行刺案的凶手云云,他在信中许诺,从今往后愿精贯白日、披肝沥胆地为她效力。
与其说这是请罪书,倒不如叫“投诚书”或者“马屁书”更合适。
梁阑玉嗤笑一声,将信扔到一边,随后又低头看了眼赵九恭恭敬敬摆在地上的金块。
她拿起金块掂了掂,满意地点了下头,重新放回赵九面前“你能如实上报,而不是私吞了这笔钱,说明你很忠心。该赏。这金子你收下吧。”
她故意过一下手,就意味着这是她给赵九的赏赐,而不再是何田的贿赂了。赵九不必感觉有愧。
赵九有点慌张“都督,这么多钱我,我不能收啊”他家境贫寒,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何田塞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吓到了,没想到梁阑玉竟然又还给他。
梁阑玉笑道“我说了让你收,你还怕什么拿去多请兄弟们喝点酒,吃几顿好的。出手大方些。”
她现在常用的几个甲士都是她亲自接触后挑选出来的,但以后要用的人越来越多,她不可能每一个都亲自培养,总得有人帮她管。她有心提拔赵九做甲士的队主,但赵九太年轻,恐难以服众。他手里要有钱做人情,笼络起人来就方便了。
赵九听懂了梁阑玉的意思,不由得心如擂鼓如果不是梁阑玉,他现在还只是张庆手下备受欺辱的小人物。被梁阑玉看中,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机会,办好梁阑玉交给他的差事才行
于是他最终还是把金子收下了,无比感激地向梁阑玉叩了个头道谢。
梁阑玉思索一阵后道“既然何田有意要向我投诚那就七天后吧。等他办完何立的头七,让他亲自来见我你明日再去给他传话,告诉他十六日巳时,我会在城里的椒花酒舍接见他。”
之所以定七天,是因为她需要时间准备。但时间又不能太久,以免横生变故。
“是,都督”赵九刚领完赏赐,回答的声音都比以前更有中气了。
让赵九下去休息后,梁阑玉又赶紧派出两名心腹,一东一西,朝两支军队赶去。
七天后,郁州军西营。
由库房临时改成的灵堂内,数人跪坐在蒲团上。灵堂的房梁四周挂满白布和白纸,前方停了一口棺材,里面躺着的正是何立。
今日是何立的头七,底下跪着的人都是为他守了一